沈寒御脣角勾起微不可查的笑意:“好。”

    於是幾分鐘後,桑淺淺帶着沈寒御坐在了醫院的食堂裏。

    這會兒已然過了正式飯點,食堂裏的人不算多,這裏條件雖沒多好,但勝在乾淨簡單。

    餐食和家裏的也沒法比,但沈寒御向來是個不挑的人,和桑淺淺在一起,喫什麼他都無所謂。

    其實他也沒喫多少,說餓主要是讓桑淺淺來喫飯。

    桑淺淺沒看出沈寒御耍的這點小心思,見沈寒御吃了一點就不吃了,她還以爲是食堂的飯菜不合他胃口,“你回家路上給趙姨打個電話,讓趙姨給你做點東西,喫完睡一覺。”

    沈寒御隨口應了,兩人這會兒也喫完了飯,將餐盤送到收餐處,一起出了食堂。

    桑淺淺想起他出差的正事,問:“你這次去國外,替甄珠查出些有用的線索沒?”

    “有個關鍵的線索,方嵐正在查證。”

    沈寒御說,“等崔烈這事有結果了,怕是還得去一趟。”

    桑淺淺“嗯”了一聲,“那你回吧,那些嘉賓估計一會兒也該到了,我得去忙着接待了。”

    “晚上我來接你。”

    沈寒御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接待宴上,不準喝酒。”

    “知道啦。我就是想喝也不敢呀,不然喝醉了,那些賓客誰照應。”

    桑淺淺調皮一笑,一陣風似的走了。

    沈寒御原地站了一會兒,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廳,這才離開。

    出差十餘天,集團那邊一堆事等着他處理,下午還有個重要的會議,原本是約着國際視頻的,不過他回來了,倒也不必了。

    剛進辦公室,祕書遞過來的一份文件還沒翻開兩頁,門就被人推開,有人急急地奔了進來。

    祕書跟在那人身後,想攔又不敢攔的爲難神色,很是抱歉道:“沈總,甄珠小姐說找您有急事”

    甄珠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你出去吧,有什麼我會跟沈總說的。”

    她這次回甄家集團,不像上次那樣隱瞞了身份,是用真名進來的。

    但同姓的人多了,公司裏沒人敢將她與甄以平聯繫在一起。

    不過,剛入職就能做唐伯川的副手,且以唐伯川的資歷和地位,對她這樣一個小姑娘,態度竟是無比地耐心與客氣,且她還時不時跑去找沈寒御,實在不容人不多想。

    公司裏猜測不斷,但沒一個猜得準的。

    饒是那些八竿子打不找的猜測只是猜測,甄珠的真實身份無人可知,但礙着沈寒御和唐伯川,衆人卻也不敢對甄珠有所輕視。

    就好比現在,她擅自闖進沈寒御的辦公室,祕書卻不敢強行阻攔。

    沈寒御沒擡頭,“出去吧。”

    祕書如釋重負,忙退了出去,順手關上門。

    甄珠已然急切地撲到桌前,“查得怎麼樣?”

    沈寒御將文件翻到最後一頁,“不怎麼樣,年深日久,查起來得費一番功夫。”

    “這麼說,還得再去咯?”甄珠有些失望。

    “那是自然。”

    沈寒御在那份文件上籤下名字,這才繼續道,“倒是你,來公司這些天,如何?”

    “還行吧,對集團基本瞭解得七七八八了。”

    甄珠聳聳肩,“不過離着你的預期,估計還差得遠,我怕最後未必能如你的意。”

    沈寒御對她的預期,是未來要能擔綱起偌大甄家集團,能獨當一面獨挑大樑的女強人,老實說,她對自己真是沒什麼信心。

    “這還早着呢,我都沒急,你急什麼。”

    沈寒御將桌上一份日程表遞給甄珠,“下午這會議,你過來旁聽旁聽,對你瞭解集團下一步的戰略方向很有幫助。”

    甄珠拿過日程表看了看,有些震驚,“你確定嗎?這可是董事級別的會議,甄以平未必會同意。”

    按理只有公司董事長、總裁,以及公司十幾個高級董事才能參加,且涉密度極高,就連唐伯川都沒有資格參加。

    “甄總已經同意了。”

    沈寒御淡淡睨她一眼,“他好歹是你父親,你一定要直呼其名?”

    甄珠笑了笑,“不然呢?爸這個字,我可叫不出口。”

    至少,在她母親的死亡真相查清前,她沒法跟甄以平和解。

    沈寒御微微皺眉,卻終究沒說什麼,“你可以走了。”

    甄珠也不客氣,順手抓了茶几上一把玫瑰青提,扔進嘴裏走了。

    下午她準時參會,第一次在集團會上,和她那個“爹”面對面。

    會上討論的問題,基本是從高層架構來切入的,雖然甄珠有唐伯川暗中教導多時,對公司的瞭解可以說搶過很多中層,但這種高屋建瓴的商討,還是讓她有些喫力。

    大家存在爭議的一個重點,是關於甄家未來的戰略方向調整的問題。

    以集團執行副總裁徐克敬爲首,認爲未來太空技術將是主流,甄家企業帝國的基礎盤有很大一部分是軍工企業,國外已有私人成立太公技術研發公司,且取得良好成果,國內雖情況比較複雜,但未必不可以和有關部門合作,做第一個喫螃蟹的人。

    但以甄以平爲代表的另一派,並不贊成,認爲風險太大,一旦啓動,投入將是個無底洞,而收益遙不可期。

    “我們歸根結底是生意人,眼光還是現實一點。”

    甄以平明確反對,“我不認爲這個項目值得去做。”

    他這話算是一錘定音,徐克敬略有點沮喪,但仍試圖做最後的努力:“甄總,其實有關部門之前也跟我們聊過此事,他們也有意向對我們拋出橄欖枝,如果雙方合作,對方還可以爲我們提供各類政府資源支持,對集團也是好事.”

    “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做生意,可以和政府甚至是軍方合作,甚至可以資源互通,但這種合作是基於業務需求,而非是深度綁定。”

    甄以平斷然道,“甄家從商百年,規矩向來如此。”

    “規矩未必不可以變,規矩也未必一直就是對的。”

    甄珠實在忍不住插話,“這個社會,一直在變,而所謂的規矩,也有很多被摒棄,新的社會,會有新的規矩。一個成功的企業家,該學會順勢而行。”

    她已經聽大家爭論許久了,平心而論,她非常支持徐克敬這一派的觀點,而且覺得徐克敬說得很有道理。

    在場除了沈寒御外,所有人的目光,朝她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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