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淺淺其實有很多理由。

    真的假的,事先在腦子裏準備好的。

    可對着沈寒御,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寒御注視着她,很有耐心地等着:“還沒想好怎麼說?沒事,慢慢想。”

    “......”

    桑淺淺抿脣,“我......”

    “淺淺——”

    謝時安便在此時,拿着一摞文件走了進來。

    看到沈寒御,他腳步驟然頓住,神色有幾分不自然。

    但也不過轉瞬即逝.

    下一刻,他將這些文件遞給桑淺淺,“這些數據我剛跟幾個副總和財務經理過了一遍,沒什麼問題。你明天可以再仔細看看。”

    桑淺淺接過文件,點了點頭。

    謝時安看了眼沈寒御,後者轉動着手裏茶杯,眉眼冰冷淡漠。

    雖然,他已知道那晚,自己和桑淺淺什麼都未發生,雖然,他現在和桑淺淺的種種相處,不過是不得已而爲之。

    可面對沈寒御,謝時安還是會有種很不自在,甚至是對不住他的感覺。

    謝時安站了幾秒,控制住自己想走的衝動,“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在樓下等你?”

    “好。”桑淺淺輕聲說:“不會太久。”

    “等她?”

    沈寒御眉眼冷峻地聽着二人的對話,脣角嘲諷地勾起:“有趣,幾日不見,我這個丈夫,倒貌似成了局外人。”

    謝時安低下頭,並不迴應,一言不發地離開。

    沈寒御薄脣緊緊抿成一條線,眼神沉冷至極。

    桑淺淺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回去,忙是一方面,可最根本的,是我......不想回去。”

    如果說,方纔她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對沈寒御。

    可此刻,謝時安的出現,卻讓她清楚地知道,她該如何做。

    她說出自己早就在腦海裏轉過千百次的那個藉口:“我騙了你。”

    沈寒御眉梢微挑:“哪件事?”

    “我說,我和謝時安什麼都沒發生。”

    謊言的第一句一旦出了口,再說下去就回順當得多,何況此刻面對沈寒御,不啻於是一種揪心的酷刑。

    桑淺淺想要快點結束這一切,說話又急又快,“你可以計較,可我沒法面對我自己。”

    “桑淺淺,我一直以爲,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有分寸,識輕重。這點事,根本不值得你耿耿於懷,至於讓你選擇如此愚蠢幼稚的解決方式?”

    沈寒御深深地看着她,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惱火,“你把我當什麼了,又把你自己當什麼了?你以爲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小孩子過家家呢?”

    這還是第一次,他對桑淺淺說話如此不客氣,因爲着實是被桑淺淺氣得不輕。

    桑淺淺低頭,不說話。

    沈寒御看不見她的表情,可卻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樣,心裏不覺軟了軟。

    他嘆口氣,語聲低沉溫柔:“跟我說實話,到底出了什麼事?和阮曉蝶有關?她用什麼威脅你?你爸,還是你哥?”

    能讓桑淺淺在數日之內,突然態度大變,連帶着還能讓她跟謝時安如此親密,沈寒御能想到的理由,只能是這個。

    桑淺淺呆了呆,沒想到,沈寒御心思竟然如此通透,一語就道破她的隱情。

    她眼眶有些發酸,幾乎想將實情和盤托出。

    “我會盡快查找她的行蹤,相信我,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她。”

    沈寒御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迫使桑淺淺不得不看着他,“你也不用擔心你爸,我已跟鍾遙和方嵐溝通過,阮曉蝶絕不可能對他如何。至於你哥,你就更不用擔心。”

    桑淺淺閉了閉眼。

    不是的,阮曉蝶不是用她的家人來威脅,而是......沈紹豐。

    他們也根本沒有時間,因爲阮曉蝶給她的最後期限,就是今日,沈紹豐“葬禮”結束的今日。

    “沈寒御今天一定會從明城來找你。淺淺姐姐,你和他之間,便在今日做個了斷吧。沈紹豐今夜是死是活,就由你來決定了。”

    阮曉蝶的用心,實在是很險惡。

    她分明就是要在沈寒御最痛苦的日子,再讓桑淺淺朝他心窩插上一刀。

    若桑淺淺不受她的挾制,選擇說出真相,那沈紹豐,就會因她而死。

    這輩子,她都會背上沉重的心理負擔,永遠不得安寧,永遠也沒有辦法坦然地面對沈寒御。

    ......

    下巴上,他手指的溫度,燙得桑淺淺心慌意亂。

    “跟阮曉蝶沒關係。”

    桑淺淺猛地站起身,別過頭去,“寒御,是我......”

    她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是我對不起你。”

    沈寒御靜靜地看着她,“我說過,那不是你的錯。”

    “可是......”

    桑淺淺哽咽着說,“我懷孕了。”

    沈寒御猛地怔住。

    桑淺淺已然扭身出門,疾步離開。

    沈寒御追下樓時,謝時安和桑淺淺都已不見了。

    車一路狂飆回小院,小院裏連盞燈都沒有,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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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門口,停着一輛很是普通的代步車。

    司機是一個面相憨實的年輕人,正從趙姨手裏接過行李箱,幫忙放進車裏。

    看到沈寒御,司機有點手足無措,趙姨卻欣喜落淚。

    “太太說,她以後不住這裏了,今天上午把我和服侍的幾個人都遣散了。”

    趙姨抹着眼淚,“別的人都走了,我想着再見太太一面,一直等到現在。我們回老家的路有些遠,我兒子等不住,我這正準備走......”

    桑淺淺給了他們每人一筆不菲的遣散費,雖然趙姨不捨,可也只有離開。

    她也是沒想到,自己臨走前,竟還能看到沈寒御。

    “沈先生,”

    趙姨看了眼沈寒御的臉色,試探着說,“您是不是和太太吵架了?這幾天,她心情很不好,晚上整宿睡不着,也不知跟誰打電話,還哭了......”

    她猶豫一會兒,還是決定在臨走前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太太......和那位謝先生,這些天走得很近,昨晚,她沒回來,我給她打電話,她說,她和謝先生有事商量,會在謝家留宿一晚......”

    “沈先生,您平時太忙了,女孩子,都是要人陪的。”

    趙姨字字發自肺腑地勸道,“您以後若是有時間,便多陪陪太太吧......”

    夜色裏,沈寒御瞳孔漆黑,看不出任何情緒。

    等趙姨離去,他沒回小院,轉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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