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阿布瑞斯本就不是一個大城市，算上“郊區”也不過幾平方公里大小，核心區域也就只是原老城區——一個西部小鎮這麼大。
砰！
“67個，黃哥，咱們連就你，戰績最高，一枚獎章是跑不了了。”小劉看着倒下的敵人，羨慕的說道。
黃正方沒有回答，重新上好了子彈，尋找下一個目標。
前幾天他們發動了一波攻勢，拉着一門小炮，一天將戰線往前推了500米，他們連只有兩個人負重傷，十幾個人輕傷。
然後不知道爲什麼，攻勢突然就停止了，全線後撤組織防禦，放棄了城內數個支撐點。
一直過了五天，才進行新一輪進攻。
雖然並不是激烈的戰鬥，但是美索不達米亞人頑強的抵抗也讓黃正方快速成熟起來。
進攻中還沒有人死亡，防禦中反而有一個人被流彈擊中胸膛，搶救了一晚上，還是閉上了眼睛。
那個人來自九班，在上個下雨天，和黃正方搭檔過。
“正方，我來看着，你去休息一下。”班長端着槍，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到黃正方旁邊。
“您去休息吧，我不累。”黃正方頭也不回的說到。
要說他們班誰最累，肯定是班長，進攻中承擔最危險的任務，防守時守夜都有他，上下級聯繫、士兵問題什麼的也要管，野戰還好，晚上起碼能睡個好覺，巷戰就不行了。
“下去喫點東西，下午還要接着打，快去。”班長搖了搖頭，撥弄了一下黃正方。
砰！
又是一聲槍響，小劉翻過身，望着黃正方槍口指着的方向，一個人正從一堆瓦礫中滾下來。
“68個，新紀錄！”小劉記錄着。
小劉是剛剛調進來的，來自阿拉伯建設兵團民兵隊，原本用來緩解第五旅看押俘虜的壓力，結果剛剛到，俘虜就交給阿拉伯遊騎兵團，最後乾脆作爲補充兵源，補進了第五旅。
“您吃了嗎？”黃正方收起槍，並沒有在意殺敵數，那個沒有意義。
殺再多人，你還是會死，黃正方搭檔，九班的觀察手，精銳士兵，死在一顆流彈下。
今天早上他到這兒的時候美索不達米亞人還要發起進攻，一共衝了三次，兩挺機槍一架，留下數百具屍體，下午不知道還有沒有進攻。
他的戰績也不是今天打出來的，而是開戰以來，零零散散的收穫。
“我早喫過了，炊事班在後方二百米，今天有蔥炒羊肉，蘿蔔燒牛肉，骨頭湯。味道不錯。”班長拿出一塊不知道在哪兒撿的毛毯鋪在地上，坐了下來。
“那我們先去喫飯啦，班長您忙，您忙。”小劉聞言，站起了身。
曾經他對主戰部隊極爲憧憬，然後加入主戰部隊的第一天，伙食是壓縮餅乾，第二天是牛肉乾加肉罐頭煮的湯——自己煮的，配壓縮餅乾一起喫。
而且用的鍋還是六個鋼盔，炊事班被連鍋帶人調走了，一人半鋼盔濃稠的，不知道什麼味兒的湯，就着壓縮餅乾。
就在他以爲主戰部隊過得比民兵都差的時候，炊事班終於出現了，當他端着熱騰騰的紅燒牛肉的時候，還以爲要上戰場衝鋒了，喫的那是一個淚流滿面。
然後發現，和想象中被押上戰場當炮灰探路的情況並不存在，反而因爲只經歷過民兵訓練，並不承擔戰鬥任務，只需要輸送一下補給品。
也就是送送水，送送飯，或者彈藥武器，他也問過爲什麼選他。
“看你的模樣就老實…聽話，這種人才能在戰場上活下去。”當時班長斟酌了半天才回答。
小劉摸了摸腦袋笑呵呵的，他今年十八歲，九歲那年同一家六口坐上船，抵達了文萊，因爲不是上學的料，上完了小學就去當學徒，勉強自立。
支撐他加入部隊的原因很簡單，來到南華後沒捱過餓，一家六口全活了下來，他是老大，抱着報恩的心思一心想當兵報國。
“慢點兒喫，沒人跟你搶。”黃正方把一碗湯遞給被饅頭噎着的小劉。
“小時候餓怕了，讓黃哥見笑了…”小劉喝了湯，依舊是笑嘻嘻的。
“誰沒餓過？全國上下幾千萬人，沒捱過餓的不算小孩兒，也就那麼幾十萬，一個城都裝不下。”黃正方搖搖頭，表示沒有嘲笑的意思。
“這…這麼多窮人？咱們養得起嗎？”小劉驚訝的問道，來到南華九年，第一次有人和他說這個。
“怎麼？怕把國家喫窮了？”黃正方笑呵呵的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小几個月的孩子。
“整個耶巴爾才七萬多人，那喫的喝的，都是大船從爪哇運來的，一天往來的船隻都好多，幾千萬人，那喫喝不得海上天了……”小劉手比劃着船隻大小。
耶巴爾是阿曼油田區，也是南華在阿拉伯第一個石油化工基地，除了各種燃油，還產出石蠟等副產品，目前是阿拉伯三大核心工業區之一，並藉此成立了西部石油學院。
因爲物質運輸全靠從南華運輸，西部石油學院開辦三年，招生一千多人，卻只有宿舍和圖書館，沒有教室，日常授課都在工廠裏。
“放心，國家供應咱喫喫喝喝還是沒問題的，建設兵團經濟經過初步發展，現在已經很成熟，能大量提供物質財富……”黃正方內心也有所觸動，他何嘗不是一路捱餓過來的？
要不是大姐靠着做苦力，他們一家說不定就散了，他也不知道是在某處行乞，還是被賣到某處做下人？
即便如此，也失去了一個三姐，黃素卿嘗試過寫信去三姐賣過去那家人，但是渺無音訊，不知道是搬家了，還是怎麼樣…
“黃哥，您是爪哇人？”小劉小心翼翼的問道。
黃正方的國語說的十分純正，就像電臺播音員一樣，不像小劉見過的許多人，都或多或少有口音。
而且……他也聽不太懂黃正方說的什麼意思，不過他知道現實是如何，南華借錢借糧食給他們，分地給他們，所以就要將自己耕種的糧食低價賣給南華，用來幫助更多人。
在他看來，這就是皇帝老爺發善心，活人無數，他家還有劉一鳴的長生排位呢。
“我是川人，比你早一點來，安置在爪哇三寶壟，你呢？”黃正方搖了搖頭。
“我是嶺南的，起初在文萊，後來產業大遷移，來到阿拉伯，要說啊，這阿拉伯就是沒有文萊好，文萊也有油，爲什麼要大老遠來阿拉伯呢……”小劉碎碎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