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問清楚原因了嗎？”鄭磊第一次和青帝國士兵正面對壘，非常疑惑。
“已經詢問過了，各種原因都有，排除掉心向革命這一類說法，說的最多的是上官克打罵士兵，其次是伙食太差和剋扣軍餉。”黃正方說道。
如果是單獨事件，黃正方還不會關注，但是數起成建制投降，他必須得查清楚原因。
“剋扣軍餉？”鄭磊詫異的問道，然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青帝國的財政也差不多該枯竭了，不過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時間才枯竭的，這些士兵真的是青帝國的軍隊嗎？”
“有沒有日本人投降？”鄭磊問道。
“少數傷員，還沒有成建制投降的例子。”黃正方說道。
“行，後續進攻保持壓力即可，讓他們自己崩潰。”鄭磊點了點頭。
“是！”
“對了，讓第一輕步兵師和近衛第二師從左翼，包抄過去，聲勢要大，要讓城中的人看見。”
“是！”
…………
“太后，老王爺，醇王爺，不是臣別有所圖，實在是拿不出開拔費，手下人不聽使喚啊！”袁宮保兩手一攤，無奈的看着幾人。
革命軍剛運動到徐州，馮華甫就趕緊向朝廷上書，請求派兵支援，另外還要求補充糧秣輜重、軍餉等。
青帝國十分重視，不重視也不行，要是徐州再丟了，下一步，就是直抵京畿了。
但是，他們面臨着一個很尷尬的問題，手裏是剩下幾個鎮，京師有兩個，山海關有一個，關外還有一個。
但是沒錢，無法調動這些兵。
要知道，大軍出動，是需要提前發開拔銀，還要發賞賜，這是規矩。
這些士兵冒着槍林彈雨不就是爲了錢嗎？不然還能是爲了小皇帝？嘴裏說說就得了，誰當真誰傻。
沒錢？哪怕你是袁宮保，也指揮不動大軍。
“袁大人，再想想辦法吧，這大清的江山社稷，不能在哀家手上就這樣沒了呀。”裕隆在上方哀嚎。
是的，在袁宮保看來就是哀嚎，帶着哭腔，聲音尖銳，卻沒有給出解決問題的思路，不是哀嚎是什麼？
想辦法？他不就是來這兒商量的嗎？
“太后，臣這兒想到個法子，能解一解這燃眉之急。”袁宮保正正經經的行禮，腦袋磕在地上說道。
“大人快快請起，非常時刻就不將就那些繁文縟節了，哀家想知道，大人嘴裏的法子是什麼？”裕隆激動的說道。
“捐！臣願帶頭，先捐五萬兩！臣已經派人會老家，發賣土地，三兩個月，應該還能湊幾十萬。”袁宮保跪在地上，頭也沒擡的說道。
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要表現的規規矩矩——這是做給世人看的。
“捐？”載灃大失所望的搖搖頭。
青帝國一直開放着捐款的渠道——捐官。
那種空有頭銜沒有實職的官位一直是明碼標價的，正四品道臺虛職不過五千兩。
有需要的早就捐了，沒需要的……
“袁大人的意思是……逼捐？也對，他李闖做得，我就做不得？”載灃又興奮道，他已經昏了頭了。
戰事不順，國庫空虛，他兒子的朝廷搖搖欲墜，權利即將從他手裏溜掉的感覺，反覆折磨着他。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呀！”慶親王趕緊阻止。
他慶親王家財萬貫，可不敢幹這種蠢事。
“王爺，不是逼捐，是號召各位大臣捐。”袁宮保也急忙反對。
他和慶親王一樣，都是有家有口，還有大筆金銀，未來還很長，可不敢亂來。
這個反應很正常，畢竟即便改朝換代，也不可能一次性把各種勢力清理乾淨，特別是士紳地主，新朝一般會重用。
他們倆和地主士紳的關係都不錯，加上手裏捏着大筆金銀，即便青帝國真的垮了，他們也能過得不錯，甚至競爭議員也不是沒有可能。
南方不是說人權嗎？不是保護私有財產嗎？這些都是。
至於這五萬兩，是袁宮保用來買平安的，這筆錢不會經過度支部，而是會和捐款一起，以他的名義，送到各鎮去。
別說五萬兩，五十萬兩他也拿得出來，五百萬得湊一湊，變賣家產，還是能拿出來，不過他爲什麼要拿呢？
就像那所謂發賣土地的幾十萬兩，他根本沒打算給。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就如明末那滿朝的衣冠禽獸一樣。
同樣，慶親王也是身家鉅富，據說在英國銀行中存着七百一十二萬英鎊，換個說法，約五千萬兩銀子。
作爲對比，前些天載灃想以實付三千萬兩白銀出賣蒙古高原。
“各位大臣……過得也…比較拮据，能捐多少？杯水車薪，杯水車薪啊！”慶親王不敢置信的盯着袁宮保，回過神來立刻說道。
這是要割他的肉啊！
“說的對！袁大人不愧是肱股之臣，哀家還有三十萬兩私房錢，先拿去應應急吧！”裕隆在一旁開口了。
“對！王府還有些古董，湊一湊，十萬兩還是能湊出來，夠了夠了，開拔費夠了！”載灃眼睛發亮。
“奴才這兒，也能湊十……五萬兩，再發賣一些貨物，儘量多湊一些。”忠臣良將·公忠體國·慶親王如是說道。
一次性捐出千分之一的流動資金，可把他心疼壞了。
“袁宮保，你快去，調第四鎮南下，還有前線的餉……先發一半，告訴他們，等打贏了，再發雙倍！”載灃看着袁宮保說道。
“王爺，這才五十萬，只能解一時之急，前線還在打仗。”袁宮保提醒道。
“本王知道，這只是第一批。”載灃揮了揮手，他要和裕隆還有慶親王商量一下，讓各貴族捐款的事。
袁宮保神祕一笑，退出了金鑾殿。
慶親王臉色複雜，欲言又止，最終吸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
“看清楚了？是繞到我們後面去了？”馮華甫單手敲着桌子。
“看清楚了，從城西繞過去的，城西守軍大多看到了。”親兵隊長賈道得回到。
“大多都看到了……”馮華甫語氣深沉。
“對，小的想封鎖消息，但是看到的人實在太多，抓不過來，消息就傳出去了。”賈隊長說道。
說完，馮華甫深深的吸了口氣，沒有說話，他不說話，賈隊長也不敢說話。
他們此刻在一個地窖中，沒人說話，只能聽到炮彈爆炸傳過來的悶響。
“這是要斷我後路啊！”良久之後，馮華甫用拳頭狠狠的砸了砸桌子。
他還不知道前線成建制投降的事，戰鬥還沒結束，一切都還很混亂。
在他進徐州時，搜刮了一波當地百姓，士紳又“送了”一批銀子來，餉是發下去了的。
畢竟他還想着靠手裏的部隊，在青帝國這條船沉了之後撈取好處，收買人心的事他不會放過。
只是，下面的士兵也知道軍餉的來歷，他們中有些人確實會對馮華甫感恩戴德。
但是，還有些人，他們只會覺得，“是不是朝廷沒錢了？”，“朝廷又貪污軍餉了？”，“老子在前線拼命，軍餉是被誰喫掉了？”
“去電朝廷，把這件事說一說，說嚴重些，再催一催補給和援兵。”
“給宮保大人發報，就說革命軍攻勢很猛，我們頂不住，我擬撤出徐州，撤往山東，詢問他是否同意。”
“給日本人送一批銀子過去，把他們換到城西和城北，我們的弟兄換到城東。”
“去吧。”
馮華甫想了一會兒，有條不紊的安排着。
誰願意做青帝國的孝子賢孫誰去做，反正他是不願意的。
因爲信息差，馮華甫做出了錯誤決定，不過卻歪打正着。
…………
“投降的人越來越少，也許是他們採取行動了。”
“昨天兩個師的運動都讓他們看見了嗎？”
鄭磊看着平靜而殘破的徐州城，內心毫無波瀾。
前天有好幾百人整班整排的跑過來投降，甚至有半個連，是打的只剩下的半個連過來投降。
這還是革命軍承諾無惡跡不追究，沒有給任何好處，部分人想待價而沽的情況下。
“肯定看見了，城牆上的敵軍還向第一輕步兵師開槍，打傷了幾個人呢。”黃正方點點頭。
“那就繼續進攻，並在右翼發起佯攻，繼續給他們施加壓力。”鄭磊點點頭。
他的消息有誤，至少馮華甫是有錢發給士兵的，所以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不過戰爭嘛，都是這樣，沒有人能保證百分百做出正確決策，除了後來者，他們不在局中，可以根據各方信息揮斥方遒。
……
“奇了怪了，怎麼沒看到日本人了？”
“是啊，前面幾個陣地日本人都不少，好些兄弟都是被日本人的冷槍打中的。”
“該死的日本人，咱們華人的事兒，它瞎摻和啥。”
“還不就是青帝國，許諾了土地給它們。”
“這不是賣國嗎？崽賣爺田不心疼…”
剛打下一個街道，將街道交給二營，李大海和一羣士兵一邊休息聊着天。
“小松，你去和團長說，日本人不見了，我總覺得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