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瑾一高新生提前半個月開學,進行爲期兩週的軍訓。
姜溫枝到高一一班報道後,便去操場隊列集合。
赤日炎炎,灼人的烈陽漾起一圈圈光暈,晃得人眼花。一路上人潮交織,精力蓬勃的新生吵嚷個不停。
真是酷熱聒噪的一天。
姜溫枝無半分新開學的喜悅,神情呆木地往前走。
不知道其他學校是不是也要軍訓。
他。
應該有了一批新的好友了吧。
肯定有女生在悄悄打聽他的名字,或許還有直接問他要電話的
“哎~同學,讓一下!”
兩個奔跑的男生從姜溫枝後面衝出,她連忙往旁邊移了兩步。
前方就是操場。
統一發的迷彩服讓整個操場變成了綠油油的菜地,配上40多度的高溫,蒸騰得炫目。
這要是放在消消樂裏面,一鍵就可以全盤消滅了。
赤瑾不愧是重點高中,操場比風斯大了兩三倍,跑道寬闊又敞亮。
這是一個新的環境。
年級升了,校園大了,同學多了。
只不見故人。
姜溫枝頹然地走到集合點,尋找自己的班級。
人聲鼎沸。
她驀地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生頎長清瘦,閒閒地站着和旁人聊天。
黑髮劉海微分,沒了從前的稚嫩,五官更俊朗卓越,眉眼透着桀驁之氣。
土裏土氣的訓練服穿在他身上,清爽利落,在如此炎熱的天氣,倒像一陣清冽舒朗的風。
說到什麼趣處,他狹長的眼尾上揚,脣邊攜着恣肆。
是強光太炫目——
讓人出現幻覺了?
姜溫枝大力揉揉眼,用力掐自己的胳膊。
痛感襲來,清晰地告訴她這不是在做夢!
這人可不就是——
傅池嶼!
他考上赤瑾了?
他們真的在一個高中了!
未來三年,她還可以在學校看見他!
姜溫枝整個人暈乎乎地,左腳絆右腳差點摔跤。她站到一班隊伍末尾,隔着中間人羣,目光一刻不移地盯着傅池嶼的側影。
他在三班。
啊啊啊!
太可惜了!
就差一點,兩人就能同班了!
和傅池嶼一個班的同學頓時成了姜溫枝羨慕的對象,他們運氣太好了吧!能和他一起訓練,一起喫飯,一起上下課
光想想,她就要流出羨慕的淚水了。
姜溫枝恨不能咬塊手帕,來發泄一下目前又驚又喜的情緒。
主席臺上。
校長簡短髮言後,各班便被教官領到了不同訓練區域。
本次軍訓,教官均是來自暮山大學士官學院的骨幹,年紀比她們這屆新生大不了多少。
學校的計劃是兩個班合併訓練。
也就是說。
一班二班同訓,三班四班一起訓。
赤瑾高一新生隨機分班,到高二選科後再按照成績分等級。
姜溫枝又一次深深惋惜,長吁短嘆。
沒有和傅池嶼做同班的福分,那她在四班也行啊,怎麼偏偏到一班了!要是能和他在一個連裏軍訓,讓她跑多少個八百米都行~
多好的緣分,生生被它拆散了!
算了,現實不是童話,自然不能盡如人意。
現在她在操場的東面訓練,傅池嶼的連隊在她們後面,好在算是比鄰而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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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是個枯燥又疲累的事情。
每天就是在烈日下站軍姿,踢正步。
她們的教官叫韋致,一米八五的個子。濃眉大眼,身形直得像木板,一身迷彩穿得浩然正氣,惹得不少女生眉飛臉紅。
可韋致並沒有鐵血柔情,對待男生女生一樣的嚴厲。
每天一遍又一遍讓新生重複動作,來訓練方隊的整齊度。
站軍姿就相當於在玩一二三木頭人遊戲,踢正步則是類似機器人按指令行走踢腿。
這兩項都挺折磨人的。
不過。
比起動作要領更多的踢正步,更多人寧願站在太陽下,接受紫外線的洗禮。
姜溫枝恰恰相反,她對踢正步情有獨鍾。
在糾正踢腿姿勢時,每一排要在小範圍內不停地往返走。姜溫枝隨時抓住轉身的機會,透過人羣間隙往後面的班級看。
她在腦海裏設想過很多遍,如果她和傅池嶼正面對上。
該怎麼和他打招呼。
可訓練幾天了,兩人乾脆沒正式見上面。
白天累得要死的訓練一結束,大家就瘋狂往食堂衝,一頓風捲殘雲,又火速衝回宿舍休息,她抓不到任何機會。
一週過去,不僅和傅池嶼沒有進展,新班級裏,姜溫枝好不容易眼熟的幾個人,也分不清了。
因爲——
大家都曬黑得不行,雷同度太高。
脖子和鎖骨下形成了明顯的分界線,胳膊也是白黑分明,好多人笑起來只剩一口白牙。
放眼整個操場,除了綠就是一片蠟黃黑黢的新生,全不復剛開學時的水靈靈。
然而,東邊訓練場上有個例外。
女生身形單薄,皮質腰帶勒出了纖細腰身,烏黑的頭髮挽了兩道低扎着,端正地戴着迷彩帽,帽檐下是張白皙的小臉,五官溫和。
強烈光線烘烤下,不僅沒曬黑反而白裏透紅,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在一片黃黑中,尤爲顯眼。
訓練休息時間,不少女生湊到姜溫枝面前問她用了什麼防曬,姜溫枝揚起通紅的臉苦笑,實在沒力氣說話。
她是沒怎麼曬黑,可她熱得上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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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已經站了一小時軍姿的新生苦不堪言,額頭後背均被汗水打溼,從內而外散發着要被烤熟的氣味。
教官韋致黑着臉,仍在糾正部分同學不規範的站姿。
姜溫枝舔了舔起皮的脣,貼在褲縫的指尖顫抖着,眼皮在抽搐。
這樣的高溫下,她面紅心喘,呼吸變得十分困難,身體賊虛,只隨便來股風,就能把她颳倒。
太折磨人了!
好好活着不好嗎?
大熱天的像個傻子一樣在太陽地裏站着,到底能給誰帶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