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某枝小島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嗯?”

    傅池嶼睜開眼,眸底紅意稍褪,人也清醒了幾分。他喉結上下滾動,淡聲說:“談不上喜歡。”

    月色撩人。

    夏天的晚風裏裹挾着梅子酸澀的氣息。藉着幾分醉意,姜溫枝轉身,睫眸微不可察地顫了兩下,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那你覺得我怎麼——”

    “姜溫枝。”傅池嶼聲音低沉,微微偏頭看她,兩人目光交織,倒映着彼此並不明晰的身影。

    忽地,他笑了聲,“其實,談戀愛挺沒意思的。”

    “”

    沒說完的話連同姜溫枝眼裏的光一齊消散,她彷彿被施展了定身咒,渾身動彈不得。

    好半晌,她才牽動嘴角,抿出了個好難看地笑:“什麼意思?”

    “就是說,一個人挺好,無拘無束自由隨風。”傅池嶼懶散地靠着椅背,仰頭看天上忽閃忽現的繁星,聲音遠得像從神祕外太空傳來。

    姜溫枝也擡頭,眼前黯淡一片,看不見任何的光亮。須臾,她眨巴着眼順應:“是,是啊,一個人也好。”

    兩人沉默望天,像是不想再拘泥於情感類話題,傅池嶼轉而問:“開學一起走?”

    “可以,但我們報道時間不一樣。”

    潭清大學每年都會比其他學校提前兩天開學。

    “嗯,你學校早一點。”傅池嶼說,“我就當先去熟悉環境了。”

    “那好啊!”姜溫枝眉眼彎彎看他,脣邊勾出了點笑意。

    那些在腦海裏想了一萬遍的話,那些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話,晚風徐徐一吹,全部埋進了八月悶熱的夜色中。

    怕什麼。

    急什麼。

    反正未來他們還會有無數的時機。

    -

    e班餐桌上,施佳在起鬨聲中又吹了一瓶酒。她從沒覺得人緣好也會成爲一種負擔。

    今晚本班的、外班的,一堆男生吵着要和她不醉不歸,這種場合她本也可以推脫應付的,可不知是不是自己真想醉一場,她幾乎來者不拒。

    往常的遊刃有餘沒了,只有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滑入喉間。

    五六瓶下肚,胃裏脹痛不說,一股難言的噁心涌上心頭。又一杯喝完,她實在撐不住了,推開仍在給她倒酒的男生,施佳弓着腰,跌跌撞撞地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本就沒喫什麼東西,吐得全是酸水,胃裏針扎的疼,她坐在地上緩了好一陣子才虛弱地起身。

    眸光無意往巷子深處一撇,她又跌坐回了地上。

    靛白色月光傾斜而下,半明半晦間,距離不遠的長椅上,坐着她心心念念放不下的男生,還有那個她明明看不上,卻又忍不住從心底裏嫉妒的女生。

    傅池嶼。

    姜溫枝。

    這兩人什麼時候離了喧囂,跑到這無人地方坐着。氛圍極其曖昧,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姜溫枝一襲白裙,正閉眼靠在椅背上,臉頰軟嫩微紅。傅池嶼側着頭,一貫清亮的睫眸低垂着,眼神內斂而又濃烈地緊鎖着她。

    黃燈漫照下,清新的氣氛美好到,連那破音像店的老闆都趴在窗臺上,支着下巴看着兩人傻樂。

    這樣的場景,施佳不由得想到了剛剛喫飯前,她把傅池嶼叫到外面時,他那宛如讓人置身冰雪中的淡漠神情。

    時至今日,施佳依舊不願放棄這個從長相到性格都十足吸引她的男生。所以,她拋開了自尊,卑微地乞求兩人複合。

    可傅池嶼只毫無溫度地睨她:“施佳,咱倆好過嗎?”

    對上他深邃無波的瞳孔,施佳一時語塞,竟不知該怎麼接這句話。很快,她整理好慌亂,扯出從前的嬌媚笑態。

    “當然!你,你願意帶我組隊打遊戲,我叫你‘阿嶼’你沒拒絕,我當衆說你是我男朋友你也沒否認!”施佳語速極快地羅列着她眼中的那些好,“傅池嶼,我不相信你不喜歡我!”

    “”

    遊戲是齊峻組的局,稱呼什麼的有什麼可計較的。面對她的過分解讀,傅池嶼的語氣無比淡:“我確實不喜歡你。”

    “那我和別人說你是我男朋友,你爲什麼沒有否認?”像難以置信,施佳後退了兩步,神色悽愴地喊了出來。

    “就算是,對你曾給我送衣服的感恩吧。”傅池嶼沒思考直接給出了答案,說完便轉身利落地離開。

    施佳驀然跌倒在地。

    是啊,她怎麼忘了。

    傅池嶼是個多顧及女生面子的男生啊。

    因爲他有良好的教養,所以不會在衆人面前拆穿她的謊言,甚至還尋了個恰當的時間告訴大家兩人分手了,並且是他被甩了。給了她全部的體面尊嚴。

    包括今晚。

    當着飯桌上看熱鬧的同學的份上,哪怕從她罵了姜溫枝後,他對她的厭惡溢於言表,可還是跟着她走了出來。

    要不是剛剛傅池嶼提起送衣服那件事,施佳差點忘了,似乎就是從高一元旦晚會後,向來和女生保持距離的傅池嶼,才默認了她出現在他周圍。

    所以。

    就因爲這麼一點點的小事,才讓他忍讓至今?

    回過神看向遠處的兩道身影,施佳忽地笑出了眼淚。

    可是啊。

    誰又知道。

    傅池嶼所感念的那點恩情,不過是那天她隨手攔了齊峻,截糊了不知道是誰的善意罷了。

    原來從那天開始,一切就都是錯的了。

    -

    散夥飯從傍晚霞光喫到了快十一點,辛元德一看就沒少喝,上臉紅得不行,自己都搖搖晃晃站不直了,還在指揮出租車師傅過來搬人。

    當然,也有不少同學的家長親自來接人,姜國強就是其中之一。

    他騎着電動車靠在馬路邊,衝姜溫枝招了招手:“枝枝,咱不着急啊,你好好和老師同學道別!”

    姜溫枝笑着點了點頭。

    辛元德也看見了他,迷瞪着眼睛大聲打招呼:“姜溫枝爸爸,國強兄弟!來喝兩杯?”

    “不了不了,辛主任您早點回家吧!”姜國強笑呵呵婉拒。

    “好吧,那下次,下次~”辛元德一臉的不盡興,腳步一晃,就要撞上後面的姜溫枝,傅池嶼眼疾手快扶了主任一把。

    十幾分鍾後,把許寧蔓塞進出租車,又再三囑咐師傅開慢點後,姜溫枝才退回到臺階上。

    想起晚上顏哥給的那個袋子,她走去凳子邊拎起來翻了翻。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算了,你都拿去吧。”姜溫枝幹脆把袋子整個塞給一直跟在她後面的傅池嶼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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