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買了糕點”伸手便拿到了手心裏咬了一口。
周立文剛想說賠罪的便聽顧識歡道“買了給我們喫的”顧識歡道了一句，她初來唐家不必生事，至於周立文估摸也不想多生事端，就這麼翻篇最好。
唐弋雪則是換衣裳洗漱去了，這會過來，看見板栗便伸手想拿，卻見顧識歡的遞了兩個給她“大小姐，給”
唐弋曦眼前一亮是剝好了的板栗仁“謝謝顧識歡”
周立文聽顧識歡喊大小姐楞了一下，下意識便當顧識歡是唐家小姐的下人。
大家深院裏小姐身旁有兩個同齡的下人也是正常。
可也是這麼一想，才意識到自己逾距了，他師兄妹間平日嬉鬧慣了，可大家深院的姑娘最在意閨譽，雖說是廢了舊制，但他這般行爲還是不妥。
連忙扯了個理由退了出去。
等送一行人聽戲結束時，才知曉顧識歡的名字和身份。
這天下午，唐弋雪一旁的新房傢俱已經都置辦好了顧識歡也跟着搬入了新房間，相較於之前的不安與慌張，顧識歡在唐家呆的熟悉了許多。
年三十一天裏裏外外便是染上了新年的喜意，家中衆人也都換上了新衣，連一向冷着臉的唐霄臉色都是溫和着的。
唐家沒那麼注重主僕尊卑，吃了年夜飯便是讓其他的下人回家去了，只留了些原先的家生子一起過年圍在一起。
說些家常話，等着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沈元卿讓她們小孩子先睡去不必守夜，唐弋雪不願意，非認爲孃親是小看她了，所以出口便說“守歲又不是你們大人才能做，我也能守歲的”
話音剛落不到一個時辰，顧識歡便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一沉，下意識的慌忙擡手去扶唐弋雪的腦袋生怕啊一個不注意唐弋雪摔了下來。
火盆裏的烤紅薯也漫出香味來，張媽媽還去煮了一份糖水端給他們喫，走的時候唐弋雪還嚷嚷着要喫兩碗這會卻是睡去了。
扶了好一會，沈元卿才注意到唐弋雪睡着了，剛想伸手抱過來，離着更近的唐霄起了身“你坐着，我抱弋雪上去”
接着顧識歡便覺得身上一輕。
“識歡，你喝完糖水暖暖肚子也上去睡吧，別熬壞了眼睛”
顧識歡本想說不困的，可一想唐弋雪走了她留這也說不了什麼便應了一聲“好”提着步子上了樓。
房間裏透過牀還能見到零零碎碎的光來，這是平日裏極其少見的。
過年嘛，總要團團圓圓的守上一晚，燈亮的自然也就多些。
地上鋪着殷實的羊絨毯子，踩上去也感覺不到什麼涼意，隔着玻璃窗，輕輕一呼便結了霧氣朦朧着，又接着呼出幾口熱氣，狹小的一方隔絕着窗外的寒風在黑夜中又盛出霜花來。
唐弋雪是半夜醒的，朦朧睡意間下意識的向旁邊摸去，一股子涼意襲來，清醒了些纔想起顧識歡早在前幾日便搬了房間。
今夜是除夕，睡醒了又不免懊惱，說了也守歲的又睡了過去，懊惱一番，又要闔眼睡去時才驚覺自己忘了事兒。
顧識歡是沒多大睡意的，過了十二點時窗外的煙火明亮，仿若要照進人的心坎裏去，一方明月倒是成了背景。
顧識歡攏了攏腳邊的被子，坐在地上縮成小小的一團，柔軟的發垂在肩邊，一雙眼睛已然含了淚，似落未落。
門口傳來窸窣的響動時，顧識歡只當是沈太太來看她睡了沒，連忙抹了抹眼淚，想要抱着被子往牀上裝睡去，生怕被人發現了一絲錯處來。
只不過人小，腿也短，抱着被子反倒成了累贅，剛跑到一半，門便開了，露出一個小小腦袋來。
接着便是一個小小的身子，兩人互相張望着卻是未動分毫。
唐弋雪軟嫩的手扶在門上，略微的收緊，看着顧識歡抱着被子的模樣，她怎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往後看了一眼，輕手輕腳的往裏走了一步合上門。
抿了抿脣踩在地毯上，上前去拉僵在原地顧識歡的手“你是不是睡不着”
“沒有”顧識歡連忙抹了抹臉，平日腔調早帶上了厚厚的鼻音，這謊話不用說也已明瞭。
唐弋雪卻是不信的，拉着她便往牀上走，順帶着扯了一半的被子將自己裹住，一併縮在被窩裏。
“我知道你不高興沒關係的，我會陪着你的”似安撫般又拍了拍顧識歡的身子。
今夜的風定是太冷了些，灌入了眼簾，顧識歡狠狠的眨了眨眼睛，昏暗的光線裏她瞧見了唐弋雪的關心。
人在脆弱時是最受不得安慰的。
“顧識歡，我們是朋友對吧”唐弋雪本想說姐姐，但一想顧識歡都沒喊過他姐姐應當是不算姐妹的。
“嗯”卻是半分不敢再擡頭的。
“所以沒關係的，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
“我娘說，難過的時候哭出來就好了”
“現在只有我在，我不笑你，也不會有人瞧見”說話的語氣軟聲軟調明明是和她差不多大的人兒，說氣話來卻是讓人覺得好笑又妥帖。
但對於顧識歡來說卻是着遙遙的黑夜裏僅此一份的溫暖，豆大眼淚緊接着便落在牀單上發縫間。
滾燙的淚砸在唐弋雪的手背上，有一瞬間瑟縮了一刻，可下一秒還是將顧識歡抱在了懷裏“沒關係，你哭吧，我陪着你”
“大小姐”顧識歡嗚咽着喊了一聲。
“我在陪着你呢”唐弋雪應到。
……
“以後我也會護着你的”哭夠了，顧識歡便抹乾淨眼淚。
“我比你大，我護着你就好了”唐弋雪糾正到。
“不，我以後一定一定會保護你的”
唐弋雪不想與她爭便道“我們互相保護，要是你有危險我就保護你，我有危險你就保護我”
“好”說着便接着又伸出來自己的小拇指來“拉鉤”
兩指勾連成爲小小的結，誰說小孩子的話信不得，小孩子也會有約定和對未來的期許。
冷靜過後，顧識歡又恢復平日的模樣，帶着鼻音問道“你不是早早就睡了嗎，怎麼過來了”
“我來陪你啊!今天除夕，也是你第一次來我家，我怕你想你爹孃哭鼻子，就過來了。”
“大小姐，謝謝”顧識歡輕聲道。
“沒關係”
次日一早，春草奉命來喊唐弋雪起牀時發現房裏沒人，嚇的七魂六魄便沒了，哆哆嗦嗦的扶着們往樓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