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放下時聽着沒了聲，顧識歡才吐出一口濁氣，順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瞧了一眼時間，顧識歡拿上自己的荷包決定先行去梅園。
唐弋雪剛來沈家時還算開心，無論是元哥還是姨母家的盛衡都與她算是玩的到一塊去，幾個傭人的孩子因着她們今日都來了，也都在沈家，與她們作伴。
唯一不同的就是，新添了兩個姑娘，瞧着比她大上七八歲的樣子。
“你叫什麼？”唐弋雪放下埋在沙土中的木板問了句。
“回大小姐，我叫木桃，她叫木梨”
“你們兩個是姐妹”
木桃和木梨相視一笑，“是，我們兩個是雙生子只不過長得不像”
“那誰是姐姐”
“我姐姐”木梨道。
“我是妹妹”木桃道。
“那你們是姓木嗎？”
“是，我們出生在春天正是桃子和梨子成熟的時候，爹孃就給我們起了木桃木梨的名字。”
“那爲何我從前從來沒在沈家見過你們”
木桃:“是唐太太，今日纔將我們接過來的”
“我娘接你們過來的過來做什麼”唐弋雪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以爲又是什麼姐姐妹妹之類的，她不想再要姐姐妹妹了，一個顧識歡就夠了。
木梨見唐弋雪皺眉連忙扯了扯木桃的袖子“回大小姐的話，唐太太的意思是今後我們兩個負責小姐的生活起居”
“我和顧識歡兩個人的嗎？”
木桃望了一眼木梨，只聽她道“木梨不知，唐太太直說讓我們姐妹二人先過來和你相處看看。”
唐弋雪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道了一句“那我一會去問問我娘”
“是”二人連忙道。
木桃和木梨瞧了一眼蹲在地上專心玩的唐弋雪，輕笑了笑，她們二人是從小唐家太太從自家莊子挑的人。
說是挑的人也是她們自願的，如今雖不興賣身爲僕，可大門私宅也多的是死契的僕從，除此之外便是長工和短工，而唐家太太給她們開的月例又籤的合同，更是供她們讀書，這樣的機會對他們而言是求都求不來的。
讀幾年書實得幾個字，在存上幾年的錢，既補貼了家用，又爲往後出了唐家多謀了一份出路。
唐弋雪玩的膩了便兩手一拍洗淨了去尋沈元卿，晚飯未開沈元卿幾人便坐下打起了花牌，唐霄幾個大老爺們則是單獨聚了一起。
唐弋雪來時沈元卿剛贏了銀錢，聽見她喊連忙問了一句“怎麼了？”
“木梨和木桃是來做什麼的”
“問這個做什麼？怎麼了？是不喜歡嗎？”沈元卿先是避而不談道。
唐弋雪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想問問她們是我和顧識歡兩個人的嗎？”
沈元卿瞧着她這小模樣哪裏還不明白，連笑着道“是，回去你們兩個一人挑一個作爲貼身的傭人，別把春草張媽她們整日累壞了”沈元卿沒說的是，這兩人原本都是爲唐弋雪準備的，只不過如今顧識歡來了臨時找也不太放心，便一人分了一個。
“那等迴帶她們回家了再和顧識歡分”
“好!”
“瞧瞧!瞧瞧!”丁秋雨在一旁道“這小心思可是看的緊，弋雪願不願給元哥兒也分得一個”
唐弋雪瞧了一眼舅母急道:“舅母!你要給元哥兒找可以自己尋去，我娘只給我我分了一個人怎的和元哥兒分”
話罷又接着補了一句“倒不是我不願元哥兒分，若是元哥兒住在我家，我定帶着他一起”
沈清辭添話道“那你和識歡住一起可用一人另外一人何不分給元哥”
丁秋雨也假意道“是啊!”
唐弋雪被問的一下子卡了殼，臉色通紅想不出一個拒絕的話來，一句那好吧，剛要說出時，腦子靈光一冒“舅母有所不知，木桃和木梨本爲雙生子，若是分開二人，是不是不好”
“如此說來，倒是舅母不通人情了？”丁秋雨倒是沒想到，唐弋雪會想出這麼一個理由來。
唐弋雪跳出沈元卿的懷中趴到丁秋雨的懷中環抱着她撒嬌道“我知道舅母最好了，怎麼會不通人情”瞧見丁秋雨笑唐弋雪就知道丁秋雨是什麼意思了，怕丁秋雨又說什麼來問她，只好上前去抱着她，辯駁她一個小人辯不過，撒嬌討好她還是用的好的。
“行了，行了，舅母不逗你了”
滿座皆笑。
這邊顧識歡臨走時去餵了一會跳跳，便在路邊攔了一輛黃包車去了梅園。
去到時才知曉便是今日元宵也是有人來聽戲的，戲一開始便是沒有停下的道理，顧識歡則是將將聽了個尾聲。
見散了場顧識歡便踏着步子來了後臺，先一步被何妍熙瞧見了，何妍熙扁扁嘴道“今日我倒是瞧見你來了，平日若不是唐弋雪來還真是不見你主動來一次”
話罷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好了，立文師兄都和我們說了，等大姐和大師兄他們卸掉了妝發，我們便走”
“好”剛跑過來時顧識歡還有些後悔，此刻天色剛剛黑隱約還能看見幾分亮，還擔心他們不曾用過晚飯，如今說一會就走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演罷了戲曲又討了錢，一行人難得放肆出來玩一次，好不快活肆意。
爲首得何妍一和何立誠年歲最大卻也不過十五正是貪玩的年紀，伴着師兄弟妹一路上小聲自是沒斷過的。
其中當屬二師兄高因和三師妹李囷(qun)最是放肆開懷。
碰見開懷之處，顧識歡扭頭歡笑時便瞧見了何立峯藏在袖口裏握緊着的何妍一的手。
待到轉身時，顧識歡將手舉在眼前，她總覺得今日出門玩少了些什麼，如今才明白，往日都是她跟着唐弋雪一起，唐弋雪總愛牽着她，手心汗漬漬的也不肯松，而今她不在身邊自當是少了些什麼的。
街道上繁華而熱鬧，燈籠大大小小的佈滿了長街，何妍一還在管教這何研熙告訴她不要了亂跑一會走散了。
顧識歡則是心底隱隱的透出幾分後悔來，今日她說了在家看着跳跳纔不去沈家，現在卻跑出來玩樂，唐弋雪若是知道怕不是會生她的氣來，再者走的時候也忘記告訴門房一聲。
“二小姐”周立文喊了一聲。
“啊？”聞聲下意識的應了。
“大師姐問我們喫不喫冰糖葫蘆？”
顧識歡的眼睛亮了亮，是了她怎麼沒想到唐弋雪最愛喫這些零嘴，若是今夜她回去，唐弋雪生了氣，她便先買些零嘴哄哄她，省的她又胡亂着說什麼不與她玩了的話來。
“謝謝立文師兄，不用你們幫我買了，我自己買就好了，本就是我跟着你們出門，又怎好讓你們花費銀錢。”正欲擠到人羣中的顧識歡又露出笑顏道“立文師兄年歲比我大，喊我顧識歡便是，不用稱呼我什麼二小姐”
不知是燈火亮的迷了人眼還是如今這笑容還晃眼，周立文一時看呆了去，等回神時連忙低下頭應了幾聲“是!是!是!”
而一旁的何妍一自然也聽見了回答，原本母親瞧着唐弋雪跟着過來和他們一起還多給了她錢，說是不要怠慢了，如今看來倒是省了。
周立文見顧識歡身量瘦小擠在人羣中，深怕她受了踩踏之傷連忙跟上去替她撥開人羣“顧、顧、顧、識歡，你、想買、買、買、”一句話沒說完周立文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你想買什麼東西，我幫你買”
顧識得瞧了一眼點頭應道，清早梳的角辮此刻耷拉着顯得整個人聽話至極，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周立文。
周立文想此刻自己若是什麼富家少爺，怕不是她要什麼都一併買去。
“只要一份是嗎？”
“嗯”顧識歡點點頭。
“好”
等二人擠出來時，何妍一還沒擠出來徒留何立誠在外看着一羣孩子。
“顧識歡你買的什麼？”何妍熙最先瞧見顧識歡手裏的東西。
顧識歡覺得她剛剛應該讓立文師兄買上兩份的，不過沒事一會都買兩份便好了。
道“麥子，這是我買給唐弋雪的零嘴，她今兒沒來我怕她生氣，用來賠禮的”
何妍熙點點頭“是該這樣”
接下來的一路顧識歡便學的聰明瞭，一樣買了兩份，一份她們一起分着喫一份便留給唐弋雪。
待到前往護城河邊放花燈時，顧識歡才悄悄都自己的懷中拿出了那寫了心願的信條。
跟着他們在一旁買了個花燈放入其中，再到河邊輕輕撥動水紋送向遠方，彷彿這樣今夜的思親之意便得到了緩解。
縱使人潮如水，燈亮如晝，身旁有着何妍熙周立文等人的歡聲笑語，可她的所有快樂好像就在這麼一瞬間被抽離，徒留一個空的軀殼，而她在原地任由天地浩大卻無從歸所。
偏偏她卻想起這寒冷的夜裏，與她一般的小小身影。
此時怕是唐弋雪已經到家了，她想回去找她去了，“立文師兄，研一師姐多謝今夜相遊，天色已晚，識歡先回去了”
“誒，等我們送送——你、”話還沒說完便瞧見顧識歡提着左一包右一包的東西擠出了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