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將口鼻蓋住。
從地震之後,天上就像是漏了一個大洞,隔上幾天就要下一場大雪。
這天氣總讓祁白回想起去年剛剛來到獸人大陸的時候,只不過那個時候天上下的是雨,而現在是下雪。
祁白拐進部落正中間的主路,正好看到兩個馬形角獸人推着鏟雪車迎面過來。
在冬天剛開始的時候,只要一下雪族人們就將部落中的雪鏟掉,但是這雪越下越邪乎,有的時候一夜過去,門外的雪就能有半人高,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隨它去了。
只不過黑山部落與其他部落不同,族人們並不是每天都待在房間內,一動不動的熬着冬天,黑山部落的日常生活可豐富着呢。
族人們不僅僅有餵羊和打鐵這些工作可以做,還有學堂和訓練場可以上課和訓練,即便這些都不參與的老角獸人,也會每天到別人家裏串串門。
爲了給大家留出可供通行的道路,又不用動用太多的人力,祁白就比照着現代的鏟雪車,做了兩個木質鏟雪車。
三米寬兩米高的大剷車,一個角獸人的獸形就能推動,兩個車子來回兩三趟,一條能通人的小路就清了出來。
在鏟雪車的後面,幾個半大角獸人小子,正推着一棵打橫的大樹幹,將鏟雪車鏟過的地面用樹幹壓實。
半大角獸人們一個個在雪地中十分來勁,祁白老遠都能聽到他們的鬧騰聲。
獸皮帽戴得歪歪扭扭的豹月,高興地衝祁白打着招呼,只是這一笑,嘴巴上面的大鼻涕就跟冰凌子一樣掉了下來。
祁白下意識地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誰也別笑話誰,這個天就這樣,不管什麼,只要是帶水汽的,在外面眨眼就能凍成冰。
當然凍凍鼻子都不算什麼,凍屁股纔是最慘的。
當初建造部落廁所的時候,祁白只顧着考慮通風散味,完全忘記獸人大陸的冬天有多寒冷,那小風一吹,涼颼颼的,光是想想祁白就能打一個哆嗦。
祁白在幼崽宿舍門口蹦了蹦,將身上的雪抖落掉,快步走進屋裏。
小屋裏幾個族人正在磨甘薯粉,兩個大屋內的人更多,擠擠挨挨地坐在炕上。
幾乎每個人的身前都放着一個小簸箕,有正在用骨針縫製獸皮的,有織毛衣的,也有在用自己收集起來的毛毛捻毛線的。
房間內熱熱鬧鬧的,祁白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才找到被人羣圍住的羊羅。
見祁白過來,豬朱站起身來說道:“豹白過來了,咱們先走吧。”
祁白這幾天跟着羊羅學習祭祀術,這些當然不是他們能聽的,就想着趕緊給他們倒地方。
祁白按住了豬朱要起身的動作,說道:“今天我找祭司爺爺有其他事情呢,我們待會要出去,你們快別麻煩了。”
羊羅正在獸皮袋子裏往外掏傢伙什,聞言頓住,擡頭問道:“除了學祭祀術,你找我還能有什麼事?”
羊羅對於祁白向他學習祭祀術,可是有些驕傲的。
羊羅來到黑山部落,選中的第一個預備學生就是祁白,只不過隨着大家生活在一起,羊羅逐漸發現祁白懂得知識說不定比他還多,也就沒有再提了。
哪想到祁白前幾天卻主動向他提出了學習的請求,這哪能不讓羊羅得意。
可惜部落中的其他族人無法理解他的心情,他就只能到狼澤面前炫耀幾回。
祁白在牆上找到羊羅的狼皮斗篷,將斗篷展開朝羊羅說道:“祭司爺爺,我們邊走邊說吧。”
羊羅縮縮脖子,看着倉庫門:“這大冷天的,帶我來倉庫幹什麼?”
祁白將門打開,說道:“祭司爺爺,我剛剛在家裏算了算賬,食物是不是剩得不多了?咱們今天再合計合計。”
部落中的雜事太多,祁白平時又不管分配食物,所以一直也沒怎麼算過賬。
今天他原本是在計算赤紅石塊的剩餘數量,想看看這些石塊還能用多久,也大致估算一下赤紅石塊的出鐵量,算完這些之後才順便算了一下食物的儲存。
然而這一算,就發現他們冬天之前儲存的食物,現在都應該消耗得差不多了,然而羊羅和猴巖從來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因而他纔想着和羊羅過來一起覈算一遍。
羊羅瞪眼睛:“怎麼可能不多了,我們的食物,我每天都看着呢。”
部落儲存食物的倉庫,就像是一座寶庫,羊羅就是那一頭兢兢業業守護寶藏的龍,隔三差五就要進倉庫來看看,每一個藤筐的挪動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然而當將外面幾層的藤筐搬開後,出現在羊羅和祁白眼前的,就是黑漆漆的牆面。
羊羅重重拍着冰涼的石牆,不相信藤筐居然這麼輕易地就見底了。
羊羅撒腿就往外跑,他搬開地窖入口的木板,急匆匆地往地窖下面去。
才往下一伸腳,整個人就往下滑溜,祁白跟在他身後,趕緊伸手抓住羊羅的斗篷。
結果就是兩個人齊齊摔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呢,通往地窖的入口是泥土夯實的土臺階,那土臺階的邊緣,長期被獸人們踩踏,外沿早就被磨成了弧形。
羊羅着急忙慌地跑過來,直接踩在了臺階邊上,那哪能踩得穩,可不就得摔一大跤。
祁白屁股結結實實墩地上,好半天才反過勁來疼。
祁白吸着氣,往羊羅那邊看,他尾椎骨都鑽心得疼,羊羅怎麼沒聲呢。
“祭司爺爺,祭司爺爺,你沒事吧?”
“嗚......快糊我起來。”
祁白趕緊爬起來,攙着羊羅的胳膊,在他的“哎呀哎呀”聲中,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羊羅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不是他身上疼得想哭,這點疼都不算什麼,他們逃難那陣,他在雨中摔出血,都能爬起來繼續跑。
可是羊羅現在忍不住啊,他掉下來的時候,紮紮實實地咬了一下舌頭,這下眼睛鼻子都不受控制了,還好地窖裏面暖和,不然眼淚鼻涕都得凍在臉上。
祁白把羊羅往後帶:“先坐檯階上緩緩吧。”
“緩森麼!快糊我過去看看。”羊羅倔強地指着地窖裏面。
祁白沒有辦法,只得將人扶過去。
這個地窖是祁白帶人挖的,爲了儲存部落所有族人喫的植物,地窖挖得很深,在冬天開始的時候,地窖裝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