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利雪扭頭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自己逼近，那比自己高了一個頭還多的身影看起來壓迫感十足，讓張利雪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怎麼？對待女人可以大呼小叫，嘲諷喝罵，看到男人就萎了？”焦曲快步走過來，臉上冷的能凝出冰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張利雪猶自嘴硬，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
蘇合香看着面沉如水的焦曲，覺得有些陌生，但又有些安心。
“色厲而內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1]”焦曲眼皮都懶得擡，出言譏諷道。
看着焦曲步步逼近，張利雪嚇得不住後退，“你在胡言亂語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
蘇合香站起身子，語帶譏笑，“雙一流高材生不會聽不懂吧？論語可是初中生必讀篇目啊！”
“你們兩個是一夥的？”張利雪聽到蘇合香的嘲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麪皮紅漲表情猙獰起來，“找了個駢頭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沒想到你長得不怎麼樣，還能出來賣？”
世界上有一種人，本事小小，叫聲大大。張利雪顯然就是這類人中行家裏手。
“哦？”焦曲扯松自己的領帶，雙手交握，骨節碰撞發出令人寒毛倒豎的響聲。
“你……你別過來……”張利雪看到焦曲這架勢，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焦哥冷靜冷靜冷靜！”蘇合香也被焦曲這副架勢嚇到了，怕自己手腕用不上勁拉不住焦曲，直接撲過去從後背把人抱住了。
科技展剛開幾個小時，這要是打起來可是會上新聞的。
“焦哥你跟這玩意計較什麼？他叫兩聲還用您親自動手？”蘇合香絞盡腦汁地搜刮着自己的詞庫，組織語言滅火，“我手腕傷還沒好，你要是爆衝的話我可拉不住你。”
“什麼傷？”焦曲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從後面抱住，心頭的異樣還沒轉化成羞澀，就被蘇合香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張利雪看到焦曲被拉住了，噔噔噔退到自認爲安全的地方，再度開腔“她個二級殘廢，手腕骨頭都碎了，你要爲這個殘廢和我動手？”
“啪——”
沒等蘇合香和焦曲反駁，一個巴掌就落在了張利雪的臉上。這一巴掌下手極重，直接在空曠的展廳裏盪出了迴響。
“荒唐！”打了張利雪一巴掌的男子怒斥道，“我帶你出來工作，你倒好，頂着科工的名號在這丟人現眼！”
“二伯我沒有……”張利雪的囂張氣焰被這一巴掌打的乾乾淨淨，整個人躬成了蝦子，臉上的張狂變成了訕笑，“就是和前同事打個招呼，打個招呼……”
“科工的打招呼方式可真別緻。”焦曲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語氣裏的陰陽怪氣把音韻的平仄運用得淋漓盡致。
“這不是焦總嗎？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是之前和您聯繫過的蘭州科工張以西，失敬失敬。”
打了張利雪的男子擡起頭，給大家表演了一個多雲轉晴，語氣很是親熱。
“原來是張總工，久仰久仰。”焦曲掛上假笑，沒有去握張以西伸出來的手。
“我這侄兒年紀小，不懂事，衝撞了焦總。”
沒人握住他的手，張以西也不尷尬，臉上掛着笑湊了上來，直接把手貼到了焦曲的手上，“我替他給您道個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焦曲縮回自己的手，任由張以西貼過來的銀行卡掉在地上，“張總工的東西怎麼沒有拿好？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
“年紀大了，手不太穩。”張以西也不惱，彎腰撿起地上的銀行卡，“馬上也到中午了，不知道焦總能不能賞臉一起喫頓便飯？”
“真是不巧，我中午已經和鵬城研究所的趙總工約好了，這是來接朋友一起過去喫飯的。”焦曲很自然的牽住蘇合香的袖子，“張總工請自便。”
張以西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我與趙工神交已久，不知道焦總能不能……”
焦曲笑了起來，“不了，我和趙總工可能會聊到光纖傳感器的一些內容，不太方便讓外人瞭解，您的敬仰之情我會和趙總工轉達的。”
原本端着文人儒雅架子的張以西聞言直接急了，“我們比鵬城研究所更早接觸貴公司……”
“張總工多說無益，很遺憾錯過這次和蘭州科工合作的機會，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焦曲直接打斷了張以西的話，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張利雪，“貴公司工作人員的素質有待提高，玄戈的專利技術對研究環境和研究人員的要求比較高，短期內應該是很難和貴公司達成合作了。”
張以西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張利雪，小跑着跟上了焦曲的步伐，“利雪是新來的，不參與我們的項目，其實我們的研究人員……”
焦曲停了下來，“張總工，您不用跟着我了。和鵬城科工合作是我們商討後一致決定的，您就是跟去我家裏，結果也不會改變。”
張以西愣在原地，出發之前玄戈釋放的信號還是有意合作的，怎麼自己特地趕過來拍馬屁籤合同賣個好，還翻車了呢？
焦曲帶着蘇合香大步離開，一旁的張利雪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二伯再給自己一個耳光。
“張利雪，你給老子滾遠點，這賬老子之後再跟你算！”
撂下狠話，張以西氣沖沖的走了，徒留周圍一衆喫瓜羣衆竊竊私語。
“說個屁！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滾滾滾！”
被留在原地的張利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周圍人的笑聲議論讓他直接破防。衝着四周又喊又罵後，張利雪也急匆匆地衝出了展廳。
那邊張家二人組崩潰暴走，這邊蘇合香直接被焦曲拎回了車上。
“焦哥真要帶我去和趙總工喫飯？不太好吧？”蘇合香摳摳安全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去喫飯，不過不是和趙總工，是和焦哥我一起去喫。”焦曲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啊？”
“我就是隨便扯一句騙張以西的，你還當真了？”
蘇合香人都傻了，怎麼有人用和科工的合作來扯謊的？
“焦曲！你就算想幫我出頭也不是這麼出的吧？蘭州科工業務能力和人員配置絕對是頂尖的，你總不能爲了置氣就把這麼好的合作推掉了！”
蘇合香越說越氣，“我還以爲你是真的和鵬城科工有合作，你怎麼這麼大歲數還跟小孩似的？”
焦曲沒想到蘇合香的反應會這麼大，“我是扯謊了，但是隻扯了一點點。”
“？”
什麼謊是可以只扯一點點的？
看到蘇合香眼裏的問號都快凝出實體了，焦曲溫聲解釋道：“鵬城科工和蘭州科工都是我們考慮合作的對象。雖然蘭州科工的科研實力會更強一些，但是那邊的學閥亂象和派系鬥爭也很嚴重，有的時候人和比聰明的大腦更重要。”
蘇合香恍然，自己雖然只是個焊工，但對學閥派系什麼的深有感觸。現在焦曲解釋完了，她的臉也紅了起來“對不起……我剛剛脾氣不太好……”
“你這也是關心則亂。”焦曲得意地搖頭晃腦起來，“俗話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小阿香的心意爲師已經收到了。”
“……”
蘇合香都不知該吐槽什麼了。我剛剛到底在羞愧什麼？對這種人有誤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
“不過剛剛那個狗東西說的二級殘廢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認識那種東西？我記得你剛剛說你有傷？”
就在蘇合香暗自腹誹的時候，焦曲突然拋出一連串的問題。
“我之前在蘭州那邊的研究所工作，是個焊工。張利雪違規操作儀器把我手砸到了，後來住院的時候碰到醫鬧的，就這樣了。”蘇合香三言兩語的說了自己的遭遇，但沒有講太多。
“我剛剛就應該揍那個王八蛋一頓！”焦曲氣的拍了下方向盤，“你剛剛攔我做什麼？下次見到他我非打死他不可！”
“打他做什麼？你想上社會新聞？”蘇合香有些好笑，“雖然我現在還不能怎麼樣張利雪，但是誰知道以後的事情呢？”
“他什麼來頭？把你弄傷沒被辭退，還去了科工？”焦曲蹙起眉頭，“看他那個囂張的樣子，沒打狂犬疫苗就放出來了，這不是危害社會嗎？”
“他啊，張家人。”蘇合香靠在座椅上，眯起眼睛，“學閥嘛，不稀奇。”
焦曲咂咂嘴，“看樣子我選鵬城科工真是明智。”
人最怕交淺言深，兩人才認識幾個月，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個季度。有些話現在不適合說，也不適合問，焦曲就轉移了話題。
“等會帶你喫玉簪蝦球，這家店要提前半個月預約，你肯定喜歡。”
“喫粵菜呀？”蘇合香配合的聊了起來，“那能不能多點兩隻乳鴿？”
“可以啊！那家店的乳鴿也是一絕……”
就在兩人在店裏大快朵頤的時候，一條熱搜悄悄爬上了鵬城本地新聞的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