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急事，我改天再回來。”
捂着話筒和老媽打了個招呼，焦曲就換好鞋子出門了。
幾次勸說蘇合香去酒店未果後，焦曲只能揣上充電寶出了門。好在今天還能買到去金陵的高鐵票，不然焦曲就要開車過去了。
因爲蘇合香的定位一直沒有變過，焦曲一邊讓朋友過去注意一下，一邊和蘇合香保持着電話通暢。
爲了不打擾車上的旅客，焦曲躲在兩個車廂之間的鏈接處，幾乎從鵬城一直站到了金陵。
剛開始焦曲還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七八個小時的車程還是太漫長了，慢慢地他開始靠在了車廂壁上，最後更是乾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這七八個小時焦曲的嘴就沒停過，從今晚煮螃蟹被夾了手一直回憶到第一次下廚房煮綠豆湯的炸爐；從哮天和掃地機器人打架一直講到小方的腦袋被哮天啃了一口留下好幾個豁；從兩個人還沒搭建好的外骨骼一直講到了未來世界的機甲設想……
仗着自己朋友在旁邊，焦曲完全不給蘇合香掛電話的機會，只要電話被掛斷，焦曲就反覆的打，直到她接電話爲止。打到蘇合香的電話沒電了，就強行徵用朋友的手機繼續和蘇合香聊天……
原本蘇合香覺得這一天糟糕透了，所有事都以最糟糕最可怕的姿態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就連自己漫無目的隨便找的地方，都是昏暗的。
但是這通長達十個小時的電話就像對岸漸漸亮起的天光，漸漸褪去長夜濃稠如水的暗黑。好像時間並沒有過去太久，這個讓人恐慌的黑夜就過去了。
第一縷陽光穿過河面落在蘇合香身上的時候，神色看起來有幾分憔悴的焦曲拎着一袋早餐站在了蘇合香面前。
“喫包子嗎？要不要喝甜豆漿？”
蘇合香看着對面的男人，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不動？是餓暈了嗎？”焦曲把吸管插在豆漿杯上，塞進了蘇合香的手心，“先喝口豆漿潤潤喉，說了一晚上話，嘴都幹了吧？”
手心的豆漿溫度有點高，微微的燙激得皮膚有些發癢。蘇合香下意識握緊了豆漿杯嚅囁道，“你怎麼過來了？”
“來送溫暖，快喝！”焦曲捉住蘇合香的手肘往上擡了擡，讓吸管正好落在她的嘴邊，“喝完我們一起喫早餐，你要是不喜歡包子，等會我們去喫別的。”
蘇合香下意識嘬了一口豆漿，甜滋滋的，讓幹到發澀的喉嚨也泛起了一股子甜意。
焦曲看見愛徒雙手捧着杯子乖乖喝着豆漿，一直在抖的手終於恢復了正常。
順着定位跑過來，看到蘇合香的一剎那，焦曲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不同於初見時假小子一樣的中性打扮，現在的蘇合香看起來像是被欺負了找不到家的小姑娘。
已經留長的頭髮被河風吹得亂糟糟的，全然不見往日的柔順和乖巧；平日裏總是帶着笑的杏眼現在又紅又腫，沒有笑意也不見機靈，呆呆的像是不能聚焦；總是翹起的嘴角現在也耷拉下來，乾燥的嘴脣上裂出肉眼可見的血痕……
小姑娘在電話裏說了無數句“我沒事”、“我很好”、“你快去休息”，語氣和停頓都和往常差不多，但只要親眼見了就能知道，她現在不好，非常不好。
喝了小半杯豆漿，甜味和熱意讓坐了一晚上的蘇合香多少恢復了一些精神，扭頭看着捏着包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焦曲，蘇合香臉上露出了幾分歉意，“對不住啊焦哥，讓你中秋都沒過好……”
話說到一半，焦曲突然發現這話說出來味不太對，連忙改口，“我可是你的焦老師!咱們也坐在一張桌子上吃了好幾個月的飯，怎麼這麼客套？”
蘇合香咬着包子笑了，紅豆沙和麪皮在口中相遇，豆沙的清甜和麪皮的麥香讓人間煙火氣在此刻變得真切起來。
“坐了一晚上高鐵，我都困了。”焦曲伸了個懶腰，看向蘇合香，“愛徒陪爲師去酒店吧？我已經訂好房間了。”
“好。”蘇合香點頭，跟着焦曲站了起來。
兩人上了一輛越野車，蘇合香上了車才發現車主就是昨晚給自己遞水遞手機的人。沒想到焦曲居然找人守了自己一夜，蘇合香看着斜了焦曲一眼滿臉殺氣的車主，有點心虛地低下了頭。
昨晚渾渾噩噩的，沒注意周邊的環境，沒想到大過節的竟然連累這麼多人都跟着自己受累。
焦曲裝作看不到好友的臭臉，悄悄往蘇合香手上塞了顆糖，“我這還是第一次來金陵，咱們等會先在酒店休息一下，回頭你帶我逛逛這裏？”
“好啊。”蘇合香把糖攥在手心，聽着塑料紙在掌心摩挲的聲音，笑了起來。
焦曲得了愛徒的準話，直接拉開了話匣子，“那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先把精神養好，有什麼事情咱們之後再說……”
車開得很穩，幾乎沒有什麼顛簸感，在焦曲的碎碎念中，蘇合香的意識漸漸模糊，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焦曲不敢問蘇合香經歷了什麼，昨晚是怕愛徒一激動把她自己怒沉秦淮河，現在是怕影響她的心情再惹小姑娘掉金豆豆，所以從昨晚察覺不對勁時就只能東拉西扯天南海北地閒聊。
現在看到蘇合香頭一點一點的呼吸漸漸平穩了起來，也鬆了口氣。自己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焦曲回想一下自己昨晚的壯舉，都想誇誇自己牛批。
顧不上對自己虛空揮着拳頭的好友，焦曲小心翼翼的把靠在自己肩頭睡着的小姑娘抱進了酒店房間。
小心地幫蘇合香調整好枕頭被子，又調好了空調溫度，焦曲這才拉上房間窗簾退了出去。
焦曲剛把門關上，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喲，這不是我們焦總嗎？好久不見吶。”
“傅元！”焦曲回身就是一拳，“讓你過來看着點，你就遠遠地坐在車裏看着啊？不會給她遞個水加個外套？”
“？？？”傅元被焦曲的理直氣壯振的一激靈，“你開什麼玩笑？我自己都沒外套，去哪給她加？”
“去買啊！”焦曲恨鐵不成鋼，“你一個老總，難道還找不到人幫你買東西？”
“焦曲！你腦子是不是放到機械狗上忘收回來了？”傅元簡直想跳起來給這個混蛋好友一個鎖喉，“你當是肥皂劇呢？大半夜的一個電話就把打工人薅出來買東西？我要是這麼使喚我的特助，都不用勞動法，工會就能給我一個大比鬥！高級員工多難招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