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喬安然坐車去醫院的路上,艾麗就給夏醫生打了電話。
以往都是偷偷從醫院後門進入,然後乘員工電梯直達夏醫生的辦公室。
但今天不巧,夏醫生一大早就去友誼醫院參觀交流了,不過他還是很貼心的幫她們推薦了另一位口風比較嚴的秦醫生。
車內,喬安然抱着雙臂蜷成一團,整個人靠在椅背上一語不發。
出門的時候,她把自己從頭到腳捂得嚴嚴實實,生怕有誰會認出自己,雖然明知道她現在只是一個沒有名氣的新人,但她就是害怕,怕別人看到她身上的勒痕,怕他們覺得她髒。
如果不是疼得太難受,她甚至連醫院都不想去,只想待在酒店房間內悶上被子當鴕鳥,若能就此躲一輩子,自然最好不過。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居然會經歷那麼可怕的事,自己做好的一切心理準備,在那兩個人的玩弄下早已瀕臨崩潰。
至今想起,她都清楚記得她跪在他們面前像只最卑賤的動物一樣搖尾乞憐的樣子,讓她絕望又噁心。
單是這麼想着,她就忍不住要吐。
開車的艾麗察覺到她的動作,皺着眉不悅道:“你別吐我車上,我不喜歡車裏髒髒的。”
喬安然心尖一痛,生生把胃裏那股噁心勁忍下,然後自嘲一笑。
“原來你也知道那種事髒啊。”
艾麗聽出她話裏的怨念,直言不諱道:“你不必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路是你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喬安然眯起眼睛冷聲笑道:“艾麗姐,我哪敢怨你呢,我得好好感謝你纔對,你知道方總臨走前對我說什麼嗎,他說他手裏有一部大製作古裝劇,可以把我塞進去做女五號,雖然番位不高,但人設好,只要我演技過關,說不定最後能憑着這個角色一飛沖天,艾麗姐,你知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高興?”
艾麗凝神聽着這話,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恍惚間似乎從她身上看到了韓影的影子。
兩年前,在開拍讓韓影一炮而紅的那部劇之前,她也如同現在這樣,靠在椅背上像喝醉了似的稀裏糊塗地又說又笑。
最後她確實是如願紅了,可是沒過兩年又跌入谷底,從此在娛樂圈失去姓名。
在這個圈子裏,想紅其實很容易,但想一直紅下去卻很難很難。
平心而論,韓影的事業重創其實是多方因素造成的,棠梨只是其中一個誘因罷了,若不是她平時總擺出一副目空無人的架子,最後又豈會落得一個萬人踩的下場?
想到這兒,艾麗幽幽嘆一口氣,抿起脣沒再說話。
車子很快開到醫院後門,艾麗將車停好後,戴上一隻口罩,然後讓喬安然跟自己進去。
夏醫生幫她們聯繫過的那位秦醫生早就在辦公室內等着了。
秦醫生看起來很年輕,二十五歲左右的樣子,眉宇間透着些秀氣,身上一塵不染,指甲剪得乾乾淨淨。
進去後,秦醫生讓艾麗在外面等着,然後把辦公室的門關上,拿來專業儀器幫喬安然做檢查。
不到十分鐘,秦醫生就檢查完了。
喬安然本想起來穿衣服的,但不知爲何,看見秦醫生眉眼中透露出來的平靜時,好像她在他眼裏只是一塊再尋常不過的肉,他不會因爲她的遭遇而露出一絲的嘲諷或憐憫時,她的眼睛突然有些被刺痛了,然後四肢徹底癱軟下來,索性躺在牀上不動了。
秦醫生寫好了藥單走過來,見她眼角默默流下晶瑩的淚珠,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你在這兒好好睡一覺吧,我不會讓人進來打擾你。”
喬安然心中微動,擡起頭看他,“秦醫生,謝謝你……”
“不用謝,誰都有迫不得已的時候。”男人淡聲說着,隨即拿上藥單出去了。
艾麗忙從休息椅上站起來,剛想進去看看喬安然,不料秦醫生卻順手關上了門。
“檢查的時候,她一直喊疼,所以我給她打了一針麻醉劑,得過兩個小時之後才能醒來,你先去買藥繳費吧。”
艾麗聞言,只得接過單子下樓。
秦醫生瞧着她的背影淡淡撇了一眼,搖搖頭,隨即上樓查房去了。
要不是同事所託,他真不想接這種活,那位喬小姐好像是娛樂圈的,早就聽聞娛樂圈的明星都不乾淨,只是沒想到私下會玩這麼大。
不過看那位喬小姐的表情,似乎多有不願,不過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圈外人尚知那是一個魚龍混雜之地,她既然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條路,後悔與否,就全不由自己做主了。
秦風收起遐思,拿上病例本站在走廊上等電梯。
不料電梯門剛打開,裏面卻站着一個熟人。
“哥?”
秦風眨眨眼,面露詫異。
秦羽也沒想到會跟他碰上,眉宇舒展,脣角帶笑。
“上樓查房?”
秦風邊點頭邊走進來,見他手上拎着飯,心裏更好奇了。
“你有朋友在這兒住院?”
“嗯,陸總的未婚妻出了點小狀況,我來給他們送飯。”秦羽言簡意賅。
秦風順嘴說道:“既然陸總也在這兒,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拜會一下吧。”
秦羽自是沒什麼意見,秦家跟陸家淵源頗深,但無論到了哪一代,秦家都是在陸家手下做事的,這是規矩。
但到了他們這一代便有所不同,原本他們兄弟兩個都要進陸氏的,但秦風更喜歡學醫,後來陸總得知此事後,破例送他出國留學,因着這事,他們兄弟兩個對陸總一直都抱有極大的感激之情。
出電梯後,兩人並肩朝棠梨的病房走去。
甫一推門進去,便見小包子在牀邊趴着畫畫,棠梨無聊地躺在牀上看電視,衛生間內傳出嘩嘩的流水聲,想來是陸總在裏面洗漱。
秦羽順手把早餐放到茶几上,見棠梨氣色還不錯,語調也輕鬆起來。
“小棠梨,看你這樣,應該離出院不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