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你……”
哪想一句話還沒說完，周梅竟突然口吐白沫倒在了桌子上。
這一幕來得實在太突然，前期一點徵兆都沒有，等棠梨回過神時，坐在附近的客人們已大叫着起身，前臺侍應生更是驚慌失措地拿出手機報了警。
十分鐘後，警察和醫護人員幾乎是同時趕來，只是這會兒的周梅已經不行了。
她身體尚有餘溫，但鼻中卻早已沒了呼吸。
警方初步斷定，她是死於中毒。
作爲案發前唯一和周梅接觸過的人，棠梨自然被列爲犯罪嫌疑人帶走調查了。
陸忘川收到消息匆匆趕到警局時，棠梨還在審訊室坐着。
審訊她的人叫陳迴，是刑偵隊隊長，今年剛過三十五歲，長得很周正，只是眼神十分銳利。
問話時，他一直盯着棠梨的臉。
“你跟受害人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姑姑公司的海外銷售主管，兩天前，我姑姑有批貨在葉家碼頭被扣，現在人還在藥監局關着，姑姑拜託我幫她調查這件事，只是我毫無頭緒，就在這時候，周梅突然發短信聯繫了我。”
棠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面上一派坦然。
人不是她殺的，她沒什麼好慌亂的。
反而是周梅自殺的行爲坐實了她心裏的猜測，周梅主動站出來，就是在幫別人頂罪。
但這一招未免也太蠢了，一下子就被別人看出真實意圖，反而是白白犧牲了一條命。
陳迴見棠梨態度良好，也沒過多的爲難她，例行又詢問了幾個簡單問題後就出去了。
一開門見陸忘川在椅子上坐着，眉一挑，面上露出一抹深意。
“陸總來的比我想象中快，怎麼，怕我爲難你未婚妻？”
“陳隊長爲人剛正，我自不會擔心這個，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想我可以把人帶走了。”陸忘川盯着陳迴的臉淡淡出聲。
陳迴眯眼笑道：“陸總似乎很篤定棠小姐無罪。”
陸忘川這回抿着脣沒再說話，這種事沒什麼可懷疑的，棠梨就是再不濟也不會蠢到在那種公衆場合下毒殺人。
陳迴知曉此人性子，聳聳肩，讓屬下把棠梨放了。
只是在兩人即將走出大門時，突又多了句嘴。
“棠小姐，雖然你暫時擺脫了殺人嫌疑，但案件還在調查中，所以你近期最好老老實實地待在鼎城別亂跑，以便警方隨時傳喚。”
棠梨步子一頓，點點頭，並未說什麼。
陸忘川卻緊繃着一張臉，眸子暗垂，隨時要發火的樣子。
陳迴只當沒看見，挑着眉走開了。
坐上車後，棠梨思來想去，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嘴。
“你和陳隊長認識？”
“算不上，只是以前因爲二叔的事有過交集罷了。”
陸忘川開着車，沒有過多解釋。
不過棠梨多半也猜到了一些。
還記得當初剛回到棠家時，在棠家爲她舉辦的宴會上，他二叔拿着槍在宴會廳大鬧了一通，當時酒店負責人就報了警。
這種事本來也在警方的調查範圍內，不過陸二爺最後還是落進了陸忘川手裏，想來他和陳迴當時起了不小的爭執。
所以她對陳迴的印象還算不錯。
“看得出來，陳隊長是個好人。”
陸忘川猜出她的心思，斂眸笑道：“別被表象騙了，他之所以不爲難你，並非他這個人剛正不阿，而是因爲他和葉家關係匪淺，今日輕易放你走，多半也是怕葉家那邊會找他算賬。”
棠梨聞之蹙眉，“他跟葉傢什麼關係？”
“葉寒峯是他親舅舅。”陸忘川淡聲說道。
棠梨心下了然，嘴上忍不住感慨這世界可真小，不管走到哪兒都能碰到熟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今天這事兒鬧得還真夠蛋疼的。
“周梅當時對我說了好多話，其實我一句都沒聽進去，因爲那些話裏沒有一句重要線索，只是我想不明白，她爲什麼會心甘情願地犧牲自己的生命來爲幕後主使頂罪。”
“自然是因爲這裏面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陸忘川眯了眯眼，見前方信號燈變了，慢慢降下車速。
“聽說警方在她家裏發現不少奢侈品，除此之外，她的賬戶上最近還有一筆一百萬的資金到賬，就在你姑姑出事的當天晚上。”
棠梨凝眉道：“她之前也跟我說了，她是爲了錢才做那件事的，如今之所以站出來，是不忍看見公司其他員工失業。”
因爲藥監局的介入，導致姑姑公司的聲譽受到極大影響，股價大跌，先前已經談定的合作也陸陸續續黃了，以致公司裏鬧得人心惶惶，總覺得姑姑這回肯定完了。
然而姑姑倒下後還有棠家，其他普通員工若是丟了這份工作，一家老小就要跟着餓肚子了。
所以周梅才說她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主動站出來認罪了。
但棠梨打心裏覺得這並不是真正的理由，認罪就認罪，何必要自殺呢？好像她在刻意通過自己的死來向大家證明，那箱藥就是她放進去的一樣。
陸忘川見她眉心佈滿愁緒，伸手揉了揉，繼而從後座拿過來一隻包裝盒。
裏面裝着的正是她今早拿去公司的鑽石項鍊。
“竊聽器已經裝好了，你回家後找個辦法放進棠雪的房間。”
棠梨接過盒子，猶豫着啓脣。
“你說，周梅會不會是棠雪推出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棠雪何止是損害了姑姑公司利益那麼簡單，她現在可是揹負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了！
陸忘川抿脣道：“在發現確鑿的事實之前，你可以大膽猜測，但不要過於相信自己的猜測，你跟棠雪相處的時日也不短，她骨子裏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棠梨聽罷，垂下眸子沒再說話。
陸忘川把她送回家就走了。
棠梨將項鍊裝進包裏，面無表情地走進客廳。
棠老爹一早就叫人來裝了監控，以前爲了保護隱私，屋裏是沒有攝像頭的。
不過當下也只是在一樓裝了幾隻而已，二樓休息區依舊隱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