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棠秋林剛纔的問話,棠雪心中猜測他多半是懷疑到了媽媽頭上,一時間氣憤又委屈。
“西洲,你說爸爸怎麼能那樣呢?我在家裏住了這麼多年,從不知道花房有什麼頭骨,想來媽媽和我應該是一樣的,可爸爸他卻……”
說到這兒,她咬咬脣,突然說不下去了。
盛西洲伸手拍拍她的肩,輕聲安慰道:“別多想,伯父或許只是隨口一問,畢竟二十年來,伯母是進出花房最多的人,無論換成誰都會想當然的聯繫到伯母身上。”
“所以連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嗎?”
棠雪眼眸一垂,不免有些生氣了。
“西洲,我原以爲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學識高,頭腦清醒又理智,總能注意到別人發現不了的問題,可是爲什麼現在連你也要懷疑我媽呢?她不會殺人的,絕對不會!”
盛西洲見她生氣,摸摸她的臉,好脾氣地道歉。
“我說錯話了,你別往心裏去,小雪,我沒有懷疑伯母什麼,只是按耐不住心裏的好奇罷了,你別生氣,這種話我以後再也不會說了。”
棠雪也不想跟他鬧得太難看,見他主動給了臺階,她自然不會僵着不下。
她早就失去隨心所欲地耍大小姐脾氣的權利了。
“西洲,我媽走後,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剩下你了,所以我希望我們兩個能好好的,剛剛我也不是故意要對你發火的,只是我媽畢竟養了我這麼多年,我聽不得別人說她半句不是……”
“嗯,我理解。”
盛西洲攬着她的腰輕輕點頭,眉眼卻漸漸深邃,只是這次他學聰明瞭,忍住了心裏話沒有直接表明。
儘管在這個家裏,每個人都將莊玉列爲了最大的嫌疑人。
………
晚九點,棠梨在葉家碼頭接到了被放出來的棠秋秀。
關了三天,棠秋秀憔悴不少,臉上早沒了素日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
甫一坐上車,她就一臉疲憊地靠在了椅背上。
“小梨,今晚先送我去酒店吧,我身上太髒,得好好洗洗。”
棠梨悶聲點頭,心道她本來也是這樣打算的。
家裏發現了頭骨,她暫時不想讓姑姑知道,以免姑姑又擺出一副管家婆的姿態在家裏問東問西,惹得人心煩意亂。
沉默幾分鐘後,棠秋秀問起了那箱藥的調查情況。
棠梨不做隱瞞,直接把周梅服毒自殺的事跟她說了。
棠秋秀一臉的不可信,“怎麼可能會是周梅呢,她跟了我十五年,對我很忠心,這件事絕不可能是她乾的!”
棠梨凝眉安慰道:“姑姑,這件事的具體內情,警方還在調查中,您先彆着急。”
棠秋秀也想冷靜下來,可是關在裏面三天,她的腦子早就混沌了。
她不是傻子,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想的很清楚,這件事情必然是她身邊人做的,因爲只有他們才知曉公司那批貨的發貨時間。
只是心裏始終不太願意相信罷了。
她自問這些年待手下人不薄,如今遭了背叛,可想她的心有多累多疼……
之後一路上,棠秋秀都靠在椅背上沒說話。
棠梨也不想惹她心煩,讓司機將車開到鼎城酒店門口,徑自去前臺開了房,然後帶棠秋秀上樓。
“姑姑,您今晚早點休息,別想太多煩心事,一切都交給警方,他們會把周梅自殺的內情查清楚的。”
棠秋秀神色懨懨地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別讓你爸擔心。”
“好,那我先走了,明早我早點來給您送換洗衣物。”
棠梨說完便告辭離去,進電梯時,她聽見棠秋秀的房間傳來關門時,心底不由得鬆了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着實有點多了,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好好整理下思緒。
哪想剛走出電梯,口袋裏的手機卻響了。
一看是陸忘川打來的,她毫不猶豫按下接聽鍵。
“花房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還好嗎?”對面傳來他關切的聲音。
棠梨心頭一軟,莫名有些想哭。
“嗯……”
陸忘川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半截身子都隱匿在黑暗中,深邃的眸子忽明忽滅。
棠梨瞧着外面的天色,下意識搖頭,“不用了,我剛把姑姑送到酒店,就準備回家了。”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你不用擔心我,頭骨雖然是在花房發現的,但跟棠家應該沒什麼關係,我想陳隊長過不了多久就會查清楚了。”
“嗯,我的棠梨真勇敢。”陸忘川突然誇了她一嘴。
棠梨好奇又忍不住好笑,“真是難得,你嘴裏居然也說得出這種話。”
陸忘川也笑了,“你若喜歡,我還有很多。”
棠梨趕忙拒絕,“還是算了,好聽話一次性說完就沒感覺了,還是留着等以後再說吧,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你早點休息。”
陸忘川覺得還沒跟她聊夠,每次通話總是這樣,說不了兩句就掛了,偏偏他還沒辦法拒絕她。
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後,陸忘川溫言提醒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隨後便掛了。
屏幕一瞬間黯淡,他微眯着雙眼,腦海中卻回想起了陳迴剛纔打來的電話。
“根據法醫的屍檢結果,那顆頭骨起碼埋在地下有二十年之久,而且從骨頭的發育情況來看,受害者死亡時,年齡大概只有五六歲,而且還是個女孩兒,陸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棠家大小姐就是在二十年前失蹤的吧?”
他很清楚陳迴給他這通電話的用意,那人表面上像是上趕着來看他的笑話,實則卻是在幫他和棠梨。
陸忘川的眸子暗了又暗,思忖良久,隨即拿上車鑰匙,徑自開車回了老宅的暗牢。
彼時已經臨近十點,守門人靠在牆壁上昏昏欲睡。
陸忘川毫不在意,識別人臉後直接走進最後一間暗室,一股腥臭氣瞬間從裏面飄出來。
陸忘川嫌棄地皺了皺眉,捂着鼻子走進去。
德彪雖然受了重傷,但感官依舊敏銳,在陸忘川走進來的一剎那便驚醒了,只是躺着沒動。
他以爲又是守門人來尋他麻煩,哪想等了半天都不見對方有所動靜,心裏不禁覺得奇怪。
擡頭一看,卻見陸忘川陰沉着一張臉靜靜站在門口,眉眼冷冽如風。
德彪先是一愣,繼而笑了。
“陸總,該說的我都說了,這麼晚來找我,你又想盤問什麼?”
陸忘川伸手從口袋裏拿出煙,點燃後夾在指尖,任由那一縷煙霧緩緩飄至上空。
香菸的味道漸漸中和了暗室內的腥臭味,聞起來倒不至於那麼讓人不適了。
德彪被他勾起煙癮,聳着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卻硬骨頭地強忍着沒去求陸忘川。
他不知道陸忘川的意圖,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這香菸味實在讓他心癢難耐。
過了大約五分鐘後,陸忘川指尖的煙終於燒完,他輕輕彈掉菸蒂,然後慢條斯理的又從煙盒中抽出一根。
不過這次他仍舊沒打算抽,而是徑直走過去遞給了德彪。
“想不想來一根?”
德彪打量着他的臉色,心裏暗自琢磨他的意圖。
然而陸忘川太會掩飾了,平靜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出心思。
德彪被體內的煙癮實在勾得受不了了,索性什麼也不過了,倉惶接過那隻煙便放在鼻前狠狠嗅了一口。
“好煙!”
陸忘川輕笑着幫他點燃,清冷的語調緩緩從脣中吐出。
“有件事,只要你老實告訴我,我就放你離開。”
“咳!”
他突然的鬆口把德彪驚得不輕,一口沒忍住,煙味嗆得他連連咳嗽。
“陸總,你、你說什麼?”
陸忘川不厭其煩地重複道:“我說了,只要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你走。”
德彪瞧着他凝重的表情,心裏開始打鼓。
陸忘川肯放他走,問題必不會太輕鬆,可這是他離開這兒的唯一機會了。
或許,他應該博一把。
思及此,他閉上眼狠狠吸了一口煙,隨後問:“陸總,你想知道什麼事?”
陸忘川開門見山道:“當年,你從莊玉手裏帶走的棠家大小姐,是死人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