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陳迴的電話後,陸忘川心裏有些亂,就給棠梨打了電話,得知她一早便出門去酒店給她姑姑送衣服,思來想去,決定還是過去看看她。
所以可想本意去棠家找棠梨的陳迴直接撲了個空。
棠秋林身體不好,強打着精神接待他們。
見陳迴把頭骨送了回來,棠秋林一雙渾濁的老眼中悄然閃過一絲動容,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
陳迴開門見山道:“棠董,我理解您家醜不想外揚的心情,但您有沒有想過,倘若這顆頭骨是別人故意放在棠家,想以此潑棠家一身髒水,到時候您和棠家的處境只會更加艱難,更何況,這顆頭骨的身份尚未查明,您就做主銷案,從程序上講,其實是行不通的。”
棠秋林聽得出他的意思,但事情究竟該怎麼做,不是他一個晚輩應該管的。
“陳隊長,我聽過你的大名,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刑偵隊隊長,還被人尊稱爲鼎城神探,再難的案子到你手裏都能迎刃而解,你自有別人無法比及的過人之處,只是我這人最不喜歡別人教我做事,尤其是晚輩,所以陳隊長可以走了。”棠秋林拄着柺杖面無表情道。
陳迴抿脣笑着沒說話,眸子卻淡淡掃向了旁邊坐着的葉擎白,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葉擎白瞬間瞭然,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緩緩起身走到棠秋林面前。
“棠叔叔,棠梨之前說要去我那兒做事,這是我們接下來的項目,本來是想直接交給她的,不巧她不在家,勞煩您轉交一下……”
話音方落,葉擎白手一歪,突然打翻了棠秋林手邊放着的茶杯。
葉擎白目色一變,趕忙賠禮道歉。
“棠叔叔,真是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
“愣着幹什麼,你先扶棠董上樓換衣服,我把這裏收拾乾淨。”陳迴動身走過來說道。
棠秋林凝眉看着兩人的動作,也沒過多懷疑什麼,拄着柺杖徑直上樓。
陳迴抽了兩張紙巾將地上的茶杯碎片撿起扔進垃圾桶中,又等了一會兒,才見葉擎白擰眉下來。
他是自己下來了,棠秋林換好衣服直言身體不舒服,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陳迴抿脣笑笑,也沒在意,轉過身與他一同離開。
直到坐上車後,葉擎白才從口袋裏拿出一團紙,裏面裹着兩根幾釐米長的灰色短髮,是他剛剛趁棠秋林換衣服時,在衣帽間的梳子上偷偷取下來的。
陳迴本意是想讓他偷棠梨的毛髮,但棠梨不在,只能從棠秋林身上下手,反正最終目的都是一樣的。
許是葉擎白第一次做這種事,也或許是預想到了鑑定結果會引起的負面影響,葉擎白總覺得這事做得有些虧心。
“陳迴,我還是認爲,我們在不告知棠家人的情況下就做這種事,始終不太對,所以……”
“你在擔心,萬一棠梨不是真正的棠家大小姐,她會無法面對這樣的結果?”陳迴音色淡淡的直接戳穿他的心思。
葉擎白被他戳中,抿緊了薄脣不知該怎麼回答。
陳迴笑道:“可是擎白,你想過沒有,萬一棠梨冒充棠小姐的身份進入棠家是另有所圖,我們直接戳穿她,反而是在幫棠家,不是嗎?”
而彼時的棠梨尚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陳迴盯上,剛把衣服送進酒店,陸忘川就來了。
得知他還沒喫早飯,棠梨便叫了早餐服務。
棠秋秀的氣色不太好,和陸忘川一樣,都像一夜沒睡的樣子。
棠梨盛了兩碗粥放在兩人面前,棠秋秀只淺淺喝了幾口就放下了。
“小梨,待會兒給我備車,我得回老宅一趟。”
棠梨聞言詫異道:“姑姑,你要回福南?怎麼會這麼突然?”
棠秋秀微微嘆氣,“不算突然,昨晚我仔細對過公司的賬目,自從那批貨被查封后,不但要賠國外合作方的損失,公司誠信也出了問題,加上週梅的事,資金根本週轉不開。”
陸忘川靜靜聽着,淡然道:“若是姑姑不介意,陸氏可以幫忙。”
棠秋秀笑笑,搖頭拒絕了。
“忘川,我知道你是看在小梨的情面上纔會出手幫忙,但賬目上的虧空太大,如果只差幾百萬,我就欣然接受你的好意了,只是……”
說到這兒,她便垂下眸子不再往下說。
棠梨心裏不免喫驚,“姑姑,怎麼會欠這麼多?”
棠秋秀淡淡笑道:“是啊,我也沒想到,只一次的打擊,竟然會暴露出這麼多問題,看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公司內部早就被人滲透了。”
她說着,又擡眸看向陸忘川。
“你自己也小心些,我總覺着背後之人並不單單是衝着我來的。”
陸忘川面無表情地點頭,“嗯,我知道。”
棠梨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過,想到什麼,抿了抿脣沒說話。
喫過飯後,棠梨便讓人備車送棠秋秀去車站,她的行李不多,可見過不了幾天就回來了。
在酒店跟姑姑告別後,棠梨徑直上了陸忘川的車,一開車門就見他一臉疲憊地靠在後座上,秀眉微微一蹙。
“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陸忘川睜開眼,伸手拉她進來,對她的問題避而不答。
“陳迴早上給我打過電話,說你爸銷案了。”
銷案?
棠梨聞之一愣,對棠老爹的舉動不是不意外。
但深入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那具頭骨是在花房發現的,花房一直是莊玉在打理,莊玉直接或間接的必然知道些什麼,棠老爹不想讓警方繼續查下去,怕也是查到的結果太壞,自己會承受不住。
二來也是在照顧棠雪的感受,畢竟莊玉是她的母親,任誰能接受自己的母親是一個殺人嫌犯。
所以棠梨對此沒什麼好評判的,只要棠老爹自己過得舒心就好。
只是心裏仍不免覺得奇怪。
“也不知受害者是何身份,居然被埋在花盆中二十年之久,就連屍骨都無法保全,着實可憐了些……”
陸忘川凝目聽着,抿緊了薄脣沒說話,只是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棠梨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