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保全陸展庭的命。
在張工被打的第二天,療養院所有的病人突然開始做身體檢查。
健康的身體也是治療心理疾病的必要條件,所以療養院每隔一個月就會安排病人體檢。
陳迴陪着陸展庭站在所有病人中間乖乖排隊,陸展庭的第二人格又出現了,所以身體檢查對他而言就變成了一件可怕的事。
尋常時候,病情可以靠藥物控制,可若想達到痊癒的地步,就需要和自己的心魔做鬥爭,需要把自己完全撕裂開呈現在醫生面前,然而陸展庭並沒有這樣的勇氣。
不出意外的,在醫生辦公室門前,陸展庭的第二人格附體,他臨陣脫逃了。
他視這間辦公室如同洪水猛獸,怎麼都不肯進去。
陳迴緊緊抓住他的手輕聲安慰。
“乖一點,我陪着你,沒事的,等我們小展庭的病好了,就可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是一個和這裏完全不一樣的世界,你會喜歡的。”
“不、不要……”
陸展庭看看身側凶神惡煞的警衛員,又看看他,以一種祈求的姿態掙扎着往後退。
“不要讓我進去,好不好?我願意待在這裏,我可以一輩子待在這兒……”
陳迴皺眉,“小展庭,你要明白,這裏只是你人生的一箇中轉站,沒有人可以待在這兒一輩子。”
陸展庭不回話,只是默默流着淚搖頭,怎麼都不肯進去。
那位中年醫生坐在辦公桌前看着他抵抗的態度,抿抿脣,面無表情地擺了下手。
“算了,讓他回病房休息吧。”
陸展庭聽見這話,如蒙大赦般拔腿就跑。
陳迴盯着他慌亂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旋即擰着眉走進辦公室,順手把門關上了。
醫生挑眉笑問:“還有事?”
“你和張工不一樣,你不是陸家派來監視他的。”陳迴說話的語氣十分肯定。
醫生不置可否,慢條斯理的從辦公桌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
陳迴大致看了一眼,眸光微變。
“這麼說,陸伯伯已經回過神了?”
“都到這時候了,若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那他豈不白當了這麼多年的家?”醫生笑道。
陳迴凝神聽着,抿抿脣,又問:“那梁旭呢,他爲什麼不來了?”
“去照顧陸大少了,相比之下,二少的情況更嚴重一些。”
陳迴一聽這話,就知道陸忘川差不多已經恢復了,只是明面上不能表現出來罷了。
而梁旭雖是去照顧他,實則恐怕是替他辦事去了。
想到這兒,陳迴微微鬆了一口氣,又問起陸展庭的病來。
“他大概要多久才能好?”
“說不準,或許半年,也或許十年都不會好,這全要看他主人格的生存意志。”醫生嘆着氣說道。
陳迴表情凝重地聽着,放下手裏的文件轉身出去。
終究只是個十八九歲的孩子,被家人扔到國外不說,還經歷了那種事,心裏能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呢?
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陳迴盡心盡力照顧陸展庭,還祕密聯繫梁旭,詢問了好多關於陸展庭小時候的事,加上醫生的精心治療,最後終於讓陸展庭恢復如常。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記憶最深的,反而是那個面冷心熱的霸總。
他說,“陳迴,你這樣的,就適合去當警察,因爲你聰明。”
於是在回國後,他考進了警隊。
這幾年刻意壓抑着自己不要跟陸展庭有過多聯繫,說不上爲什麼,心裏始終覺得哪裏缺了一塊似的。
如今陸展庭卻偏偏坐在他的副駕上,那熟悉的眉眼同當年一模一樣,久遠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讓陳迴一半混沌一半清醒。
他抿脣搖搖頭,隨即開車送陸展庭去了梁旭那兒。
陸展庭突然受刺激昏迷,他害怕會讓陸展庭的舊病復發,所以還是讓梁旭看一下更放心。
路上給梁旭打了電話,怕有記者跟蹤,所以他直接將車子開到了醫院後門,然後扛起陸展庭直奔梁旭的辦公室。
日常來精神病院的人並不多,加上他又給陸展庭做了全副武裝,所以並沒人認出他們。
梁旭早早在辦公室等着,等陳迴進來後就順手反鎖了房門。
“怎麼會這樣?”
“網上突然出現了很多憑空捏造的黑料,他受了極大的刺激。”陳迴言簡意賅道。
梁旭讓他把人放到病牀上,這會兒人暈着,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簡單查下他的身體狀況。
“網上的事我也看了,這次風波確實有點大,無論兇手是不是他的助理,大家都會默認他們兩個是一夥的,所以這次只怕沒那麼好擺平。”
陳迴垂眸盯着陸展庭緊閉的眉眼說:“我信得過陸忘川,有他在,陸展庭不會有事。”
梁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抿脣嘆口氣,然後收起了聽診器。
“讓他在我這兒好好睡一覺,等醒來後再說,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陳迴啓脣一笑,徑直走到椅子前坐下。
“我有什麼可忙的,任局下了命令,他的事已經不歸我調查了。”
“那不是還有小女孩頭骨案嗎?”梁旭擡眸反問。
陳迴見他說起這個,目光驟然嚴肅起來。
“我有一種直覺,這兩件事之間似乎有聯繫。”
梁旭凝眉反問,“你是說,有人不想讓你們繼續調查下去,所以才故意用展庭的醜聞來轉移注意力?”
“應該是這樣。”
“可是這麼做也是白費功夫不是嗎,他們的手段太粗糙了,只要查明真相後,你們仍舊可以繼續展開調查。”梁旭歪頭表示不解。
陳迴卻笑了,“手段確實粗糙了些,但效果也達到了,有陸展庭的事牽絆着我們,對方就可以趁機轉移兇手,以後要是再想抓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梁旭只是個心理醫生,不懂得這些彎彎繞繞,他也不想參與這些事,於他而言,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保護好陸家人,尤其是陸忘川,因爲這是姑姑對他的囑託,他絕不能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