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兩人都沒再說話。
趙昀望着馬車菱形的鏤空窗,想着自己的心上人,正坐在自己親手佈置的馬車裏,與自己只有一窗之隔,頓時覺得這凜冽的寒風,也溫柔了不少。
白蘇在馬車裏面,也在靜靜的瞅着窗戶。
趙昀帶兵行軍的時候,一直遵循三禮:冬日不穿裘服、夏日不操扇,、雨天不張蓋幕!
從不坐朝廷爲其配備的馬車!
堅持與士卒同安危,共甘苦,以身作則,激勵士卒。
這樣的治軍之道爲他贏得了軍心,大軍上下同心同德,以進死爲榮,退生爲辱,打下了不少勝仗。
也爲他在百姓心中贏得了美名!
可是,有些事情不經歷過,就不知道有多難。
在這樣的酷寒的天氣,身爲全軍最高的將領,放棄本該享受的待遇,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趙昀隨在馬車旁邊,暗想,她此時是不是在捧着手爐取暖,那是自己親手爲她點燃的。
她一定會用的吧!這馬車包的再厚實,跟在家裏也不能相比。
她說能適應,也是不得不適應,就她平時喫的飯食,無不精緻可口,這大軍的伙食怎麼入的了口。
何況她瘦弱的身子,已經顛簸了幾十裏,她何時走過這麼遠的路程,此時定是又冷又累又餓!
“那你休息吧!有事吩咐周平!”
“嗯嗯!”
緊接着就聽到馬蹄聲往前而去。
秋月凝神聽了聽,確定趙昀走遠,低聲對白蘇道:“主子,婢子覺得大將軍好可憐。
您看咱後頭一眼望不到邊的馬車,至少得幾十輛吧!
手下的文官,太醫,甚至是像我和福來這樣奴才都坐馬車,將軍卻在外面吹着冷風。
大將軍太不容易了!
真想不通,明明是大軍之中身份最高的人,幹嘛自己苛求自己啊!”
白蘇笑道:“爲了激勵士卒,爲了凝聚人心啊!
做士卒不易,當將軍更難!
將領若不能以身作則,就無從體會士卒的冷暖。
將領體恤士卒的勞苦,士卒纔會感動而甘心報效!
你看外頭那些步兵,全程用腳掌走到徽州,若沒人激勵着,將士們一日也跑不了這麼遠吧!
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道理是這樣,可是明明手握大權,卻硬生生忍着,就爲了打贏仗!
將軍真能忍,要不人家當將軍,依婢子看,人走到什麼位置上,都是有原因的!
哪一個也不是憑空砸自己頭上的!”
秋月走到白蘇身後,開始爲她揉肩捶背。
“這倒是真的,沒有天生的強者,成大事者,無不是性情堅毅之輩!”
白蘇捧着手爐坐在榻上,被秋月揉的渾身舒坦,哼哼唧唧的道:“小月,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你若是不陪我來,我這一路上真不知道怎麼熬!”
秋月瞬間感覺自己無比重要,起身去攙白蘇,笑道:“主子,您別坐着了,您躺裏邊榻上去,婢子好好給您捏捏。
白蘇正覺得身上疲倦,就着秋月的勁兒,站了起來,躺到裏面的榻上,鬆軟的褥子既暖和又舒服。
再配上秋月的用心服侍,白蘇舒服的眯起眼睛:“小月……,你真好!”
秋月咯咯笑道:“主子,您總是跟婢子客氣!
婢子若不陪您,那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能伺候您,不知是婢子幾世修來的福氣呢!
婢子覺得,咱們同行的這幾萬人,誰也沒婢子活的輕鬆享福。”
白蘇聽的咯咯直笑。
“主子,您別笑,婢子說的都是真心話。
大將軍和他手下的文官武將,既得激勵軍心,還得關注敵情!
您和林公子以及衆位太醫,還得操心瘟疫的事!
幾萬大軍都在冒着寒風行軍。”
秋月喜滋滋的道:“只有婢子啥也不用想,在這暖和和的馬車裏,陪着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不打不罵還教婢子本事,這差事往哪找去!”
白蘇懶洋洋的說:“小月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小月。
一會兒,你想着喫食盒裏的點心,那麼多,隔幾天就不好吃了!”
主僕倆聊了幾句,不一會兒,白蘇就開始打哈欠,秋月遂不再言語,手法也輕了起來。
很快,白蘇就呼吸均勻的睡了過去!
秋月給她蓋上被子,提起食盒,輕手輕腳的去了外室。
坐到暖爐旁邊,打開食盒的蓋子,拿起裏面精緻的點心,小口小口喫起來。
一邊喫一邊在心裏嘀咕,還是將軍府的廚子做出來的茯苓酥好喫,比點心鋪賣的強多了!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白蘇在裏面顛的顫顫巍巍的,睡了好一會兒。
直到又一次前進的軍號聲響起,白蘇才醒了過來,躺在被窩裏開始想事情。
趙昀身爲將領需要和士卒上下一心,緊密團結,才能無堅不摧,無往而不勝。
自己是治瘟疫的欽差,也是衆醫者的將領。
自己又該怎麼跟他們搞好團結,上下一心,帶領他們打贏瘟疫這場戰爭呢!
要想上下一心,首先得讓他們真心信服自己。
但這些太醫院的太醫,都自視甚高,能對年紀輕輕的自己真心服氣嗎?
還有,傳染病學的一些常識性的問題,也得讓他們學會。
太醫接觸病人,本就是最易感染的人羣,若不懂傳染的防治知識,只怕他們連口罩都不願意戴!
白蘇想了一會兒,就掀開被子坐起來,讓秋月準備木板和炭筆,在外邊桌案上,寫寫畫畫起來。
到了黃昏,大軍終於走完當日的行程,趙昀一聲令下,各營將士紛紛從各自的輜重車上取出營帳,井然有序的紮起營帳來,很快,連綿的營帳,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白蘇沒有理會外面的事,馬車一停,就讓秋月伺候筆墨,伏在案上又寫起來!
外面親兵稟報,“大人,大將軍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