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惡念涌出的如此之快,雲霽和寒情完全沒有準備,雙雙被惡念正面迎上。

    此時的寒情本就惡念滿溢,並沒什麼反應,只是驚詫地看着已有實體的惡念衝入雲霽體內。片刻他反應過來,眯了眯眼,看着那個鼎爐。

    而此刻的雲霽,則是被如此大數量的惡念折磨個不輕。

    寒情的惡念讓她難受,更多是因爲他的實在太過純正密集。而這鼎爐裏的,恐怕是聚集了無數人許多年的邪惡念頭,形形色色各種各樣,以至於形成了這樣斑斑駁駁的顏色。

    ——這種數量,足以消融她許多魔氣修爲。

    雲霽多少明白過來,找到這種儲存惡念的地方,興許就是離愔、或者說那句卦文要她做的事。

    寒情當然能夠察覺,惡念與雲霽的魔氣正在相互消融。他也很清楚,雲霽若要消去魔氣修爲,正應該如此。

    但……

    寒情看向那個鼎爐,以及盒中的黑丸。

    雲霽不知道這種儲存惡念的地方究竟意味着什麼,以及爲誰儲存。

    他守在雲霽身邊,看着惡念逐漸全部被她消融,接着,便聽見洞窟外有聲音傳來。

    ……

    雲霽再次睜開眼睛,發現寒情不見了。

    修爲下降的不適應還未完全散去,然而緊接着洞窟外便傳來了聲音,雲霽才轉過身,剛好撞見龍文真君挾持季遠進了洞窟。

    季遠的腿受了傷,剛一進洞窟便無力地摔到地上,站不起來。

    顯然,對於火焰屏障的消失,龍文真君表現出明顯的驚慌。一進來看見雲霽站在鼎爐前,而鼎爐上的蓋子已被掀開。

    “大人——冤枉啊大人!”

    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被跪拜的雲霽:??

    什麼冤枉?什麼大人?

    雲霽微微皺眉,略微偏頭,直覺感到寒情的目光正從某處注視着這裏。

    他爲什麼不露面?

    眼看龍文真君還趴在地上,正因她的沉默擡頭偷瞄,雲霽壓下心底疑惑,用極平常的語氣道:“你都幹什麼了?”

    龍文真君低着頭,似乎十分驚懼:“大……大人,屬下按照主人的吩咐做事,這裏的惡念不日便會送去雲微寺……”

    雲霽狐疑——雲微寺?

    說到這裏,龍文真君像是察覺到什麼,飛快擡頭看了一眼鼎爐,發現裏面顏色暗淡,已是徹底空無一物。

    再看向雲霽,一眼認出此人曾在街上見過,彼時她絲毫沒有注意他的跡象。而恰好,龍文真君的角度自下而上,雲霽額上的眉心墜因她低頭而微微擡起,剛好讓龍文真君將那朵白色雪花收入眼底。

    頓時,龍文真君兩眼一瞪,猛然從地上躍起,“你是極北寒天的人?”

    極北寒天,寒情所屬的寒族所在仙域。代表了寒族的雪花紋印,在多數情況下也代表了極北寒天。

    雲霽眨眨眼,感受眉心墜在額上晃盪,從未想過她竟是因爲這個如此快地暴露身份。

    登時她氣不打一處來地暗罵寒情,在龍文真君揮手召喚屍傀的同時猛地退後離開原地。她方纔消融了修爲,此時還不曾適應,幾下子逼退了靠近的屍傀,便有些疲累,一時沒留意背後陡然燃起的火焰。

    隱藏在暗處的寒情一驚,差點放棄隱蔽就要衝過去拽開雲霽,卻見一道銀色劍光從雲霽背後亮起,長長呼出一口氣,放鬆了手,這纔看見周圍石壁被凍出一大片冰霜。

    ……

    宿螢及時趕到救了雲霽,才靠近便察覺到了雲霽修爲的變化,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然而接下來的事不容她細問。發現事情敗落的龍文真君幾步跨到鼎爐旁,抓起放着黑丸的盒子,將其投入方纔存放了惡念,此刻斷續燃着的鼎爐中,剛想將其他東西扔進去,卻被察覺到他行動的暘啓將剩下的東西燃成灰燼。

    龍文真君怨毒地瞥了一眼暘啓,與此同時所有的屍傀盡數投入了巨鼎中。

    宿螢衝上去制止龍文真君繼續行動,龍文真君召出那紅鼎對抗,只是他沒有修爲又跑了一路,遠不是宿螢的對手,僅僅幾招便落了下風。

    雲霽趁此機會到鼎爐前。她方纔沒來得及解決黑丸,便讓龍文真君闖進。然而那鼎中已失去原有的大量惡念,再度產生的速度有限,足夠雲霽遏止解決。

    暘啓按雲霽的致使試圖毀掉鼎爐,紋凊保護在霏羽與灼灼身邊寸步不離。

    灼灼一進來被眼前景象驚呆,直到那邊開始對戰,想起來找找季遠,卻又不知自己之後該如何面對他。

    龍文真君被宿螢步步緊逼無法脫身,屍傀盡數投入火中,由是所有人都忽略了在角落裏幾近昏迷的季遠。

    宿螢一劍擋開紅鼎,抓住機會,一劍刺向龍文真君胸口。然而這一劍有些遠,片刻時間足夠紅鼎重新擋在龍文真君身前。

    宿螢準備好了這劍再次被擋開,發出刺耳的金鐵之聲。然而下一瞬,她的劍刺入了某個單薄卻脆弱的地方。

    鮮血涌出。

    宿螢一愣,擡頭對上龍文真君怨毒卻得逞的神情,猛地回頭尋找紅鼎所在。接着便看到,那人頭大小的紅鼎如流行墜下之勢,噴涌着暗紅色的火焰,向角落裏的季遠擲去。

    宿螢拔劍去追,紋凊扔出扇子,然而都趕不上龍文真君的孤注一擲。

    一聲悶響。

    所有人心裏陡然一驚。

    紅鼎帶着火焰,重重地砸在了季遠身前的,灼灼身上。

    灼灼在片刻之間化爲桃樹之身,紅鼎和火焰重重地砸到桃樹枝幹上,灼灼的妖力在火焰的溫度下微不足道,連二人身後的石壁都被燒化,砸開,碎開裂縫,一時碎石傾倒,洞窟坍塌。

    落華鈴微小的碎裂聲,無人聽聞。

    明亮的桃色光輝突然從灼灼枝幹上迸發,堅持了幾息便再度沉寂,餘下的丹火灼燒着灼灼的枝幹,季遠已然驚醒,眼睜睜看着桃樹枝幹被燒焦化爲焦炭,他眼眶欲裂。

    “桃夭——!”

    紅鼎碰撞造成的巨大撞擊,讓本就千瘡百孔的山體再也支撐不住,洞壁開始坍塌,一時間煙塵密佈,洞中的鼎爐受到衝擊傾倒,熊熊火焰蔓延開來,逐漸在洞窟中各處燃起一片滾燙的灰燼。

    宿螢運起仙力,朝天一劍將洞窟劈開,衆人頭頂露出了一瞬光線,然而頃刻,上方的山體隨着洞窟的塌陷開始坍塌。

    紋凊化成青鸞背起霏羽,宿螢拽起幾乎不會動了的季遠扔到紋凊背上。暘啓同樣化作火鳳載着雲霽,和宿螢一起將重新化成人形,渾身血污的灼灼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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