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走水以及屍體讓整個寺院亂了套。鎮惡塔外幾個屋子也被殃及,燒得只剩下個空殼子。

    不過所有人的注意都不在火上,而在火場中發現的那具屍體。

    滇王妃在聽說發現一具屍體後便暈了過去,只能由隨侍的人過來問情況。

    屍體被燒得漆黑,身上物件倖免的不多。不過小廝過來瞧了瞧,發現一塊玉佩,確定就是滇王佩戴的那塊。零零碎碎,最終基本確定,這人就是不見的滇王。

    說來也怪,滇王小廝說滇王本來一直在禪房中,誰也沒發現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也不知怎麼會跑到走水的這邊來。

    鎮惡塔這邊偏僻,還有人把守,除了雲霽宿螢和扶青,幾乎沒有人踏足這邊。

    無奈這時天色已晚,等叫裕安城府衙的人趕過來,估計都後半夜了。蕭瑨略作猶豫,卻拗不過恐慌的衆人,最終決定明日一早就回城。

    不多時滇王妃便醒過來了,一醒就吵着要蕭瑨討公道。

    蕭瑨焦頭爛額,滇王是有頭有臉的皇親國戚,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在寺廟裏,恐怕一回朝,太子那邊的朝臣都要彈劾他祈福不誠不祥了。

    蕭瑨留下幾人守着滇王的屍首,接着衆人便都去了沒有煙燻味的地方。蕭瑕在原地多留了一會兒,反正他就算跟着,也說不上話。

    雲霽看着滇王那具焦黑屍體,原本晴朗的夜空被仍未散去的煙塵籠罩,透出陰沉的灰色。周圍圍牆都被燻黑了,還有幾處出現了坍塌。

    雲霽走近坍塌之處,透過圍牆向內看看,這火不曾燒到鎮惡塔,那塔在此處孤零零的呆立,反射森冷的灰白色,塔底白牆上幾處焦黑的痕跡尤爲明顯。

    “這位師父。”雲霽隨手攔住一個路過的僧人,指了指鎮惡塔,“這裏以前也走過水嗎?”

    僧人一愣,似是嚥了口唾沫,瞧了瞧四周無人注視,雙手合十:“施主說的不錯,不過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幾十年前……那次是因爲什麼?也是此處?”

    僧人眨了眨眼,臉上掠過一絲無措,打個佛號道:“時間太久,這裏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說完他便腳步匆忙地離開。雲霽看向他的背影,清楚地感受到了方纔僧人話語中的恐懼。

    這寺裏的僧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總是諱莫如深,像是知道些什麼。那究竟是知道,還是除了鎮惡塔和住持慧真,其他人也有問題?

    雲霽隨後收回目光。幾十年前的事,不知道那個人、或者那兩個人,會不會知道。

    “雲霽。”

    雲霽正思索,前面的蕭瑕突然回過頭來,指了指滇王的屍體:“你覺得……滇王叔的姿勢是不是有點奇怪?”

    沒怎麼仔細看屍體的雲霽走近幾步,站在蕭瑕旁邊看着那句焦黑的屍體。她不太懂仵作的事,只覺得面目都燒得不明顯了,不過話說回來……

    “我怎麼感覺,滇王叔像是在掐自己脖子?”

    蕭瑕小聲說道,說完還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

    雲霽看了看屍體,又瞥了一眼牆上燻黑的紋路。這紋路不正常,就像是沿着某一個方向蔓延出去的波浪一般。

    看守的人離屍體有些距離,都儘可能躲得遠遠的。雲霽藏在袖中的手輕輕一掃,一道水痕流過滿是灰土水漬的地面,完全看不出來。

    水痕游到屍體旁邊,悄然蹦到姿勢奇怪的手上,隨後飛快回來。雲霽微微擡手,一小團混雜了斑駁碎屑的水灌入她袖中的瓶子裏。

    周圍只剩下了看守屍體的人和檢查火情的僧人,雲霽本想叫蕭瑕回禪院去,卻突然察覺耳邊風聲一動,不着痕跡的退到角落裏,細小聲音從牆根傳來,是跟着宿螢去鏡邑那邊的青一。

    “僧人懷疑鏡邑和塵願放火殺人,翊王要把他們抓會府衙。”

    雲霽皺眉,回想鏡邑有些奇怪的話和舉動:“宿螢呢?”

    “上仙說不要妄動,她會保證他們的安全,讓屬下來告訴主人。”

    鎮惡塔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更加可怖陰森,雲霽瞥了一眼周圍,感覺空氣中似乎有某種粘稠到讓人喘不過氣的東西殘留。

    那感覺和龍文真君的洞窟很像,但云霽什麼實際的東西也感覺不到。

    “別看了,回去吧,明日一早就走。”雲霽走到蕭瑕旁邊,將視線從鎮惡塔和屍體上挪開。

    “我纔想起來,我本來正想無事來這邊看看呢。從山下就能看到的塔,傳說還藏着寶物。”

    蕭瑕跟着雲霽向回走,頗有幾分心有餘悸:“不過我出門時和送齋飯的沙彌撞在一起,菜湯灑了我一身。我還抱怨呢,現在想來實在萬幸萬幸。”

    雲霽這兩天和蕭瑕相處下來,實在覺得這個孩子不是一般倒黴。鬧鬼鬧的是他,挨訓的是他,平地摔到撞人什麼的不值一提。

    不過在生死攸關的大事上倒是不含糊,總是躲過一劫。記得霏羽曾說給他點祥瑞,說不定真的有奇效。

    雲霽本想獨自去鏡邑那裏瞧瞧,結果蕭瑕離了她害怕,也不想睡,說什麼也要跟着去。

    在院外便能看到本來偏僻清靜的小院圍滿了侍衛,燈火通明。

    遠遠便能聽見塵願不安暴躁的聲音傳來:“你們是誰?憑什麼抓人?”

    擠進人羣,侍衛看見是雲霽和蕭瑕,便主動讓開了些。不管翊王太子勢力如何,神醫和順王,也都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侍衛惹得起的。

    塵願對着一羣氣勢洶洶的侍衛,緊緊護在鏡邑面前:“什麼人死了?我們不知道,我們……一直在院子裏,不認識什麼電王火王的!”

    “有人親眼看見這妖女在走水前去過那邊!還敢抵賴!”

    侍衛們舉着刀拿着麻繩一步步逼近。塵願氣紅了臉,眼角拳頭緊緊攥着,雲霽清晰感覺到他馬上就要抑制不住妖力爆發。

    “你們胡說八道!你們敢說她不好?!她明明是爲了救……”

    站在角落裏的宿螢一招手,召來一陣風把塵願阻了回去。而另一人素白的手拍了拍塵願的胳膊,他一下子收了聲。

    好在夜深昏暗,即便有火光照着,也看不清塵願眼角由於妖力涌動而緩緩浮現的火紋。

    見塵願平靜了些,雲霽剛走到他們近前,就聽鏡邑突然道:“既然有嫌疑,我跟你們去府衙。”

    “鏡邑!”

    塵願一把拉住鏡邑的手,臉色不解,下意識將靠近了兩步的侍衛踹個人仰馬翻。

    “哎喲!”侍衛倒在雲霽腳邊,她後退一步。侍衛們見塵願突然出手,紛紛拔出兵器一股腦衝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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