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一樁便罷了。那藏鴉怎麼回事?扶青又怎麼回事?”
寒情身爲因鎮壓垢念而生的帝君,卻被發現與垢念同時出現,甚至明顯瞧得出二人共事。從鳳帝的態度就能看出,若更多人知曉,寒情只會被三界所不容。
不容程度恐怕不亞於如今的朱湄。
寒情見雲霽態度軟和,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慢慢往牀榻走。
“這個……說來話長。”
“撿最重要的說。”雲霽摟着寒情脖子,順着他的坐下的動作,側坐在他腿上,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靠着。
“起初,天道想將我們兄弟幾個的惡念剝離,但你也知道結果,我尚在幼時,便莫名誕生了一個滿是惡念的人格。我當時還小,懵懵懂懂什麼都不知道,當時讓我對天君隱瞞這些的正是垢念。”
雲霽驚呼:“那麼早?”
“嗯,當年神佛將垢念分成四份鎮壓,其實應是五份,其中一份跑掉了,成了扶青。他當時還很虛弱,每當我控制不住惡念時,他就會出現,幫我壓制,實則是隱藏。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暗中爲他做事。”
雲霽問:“他讓你做什麼?”
寒情道:“什麼都有,大多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最主要的是讓我成立藏鴉。他說要殺誰就去殺。”
寒情說着嚴肅無比的事,手卻不老實,迂迴着從腰間向上蹭。
雲霽不太適應,想把他手挪開,怎奈掰了半天不撒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雲霽輕哼一聲,冰冰涼涼睨他:“那可真不湊巧,殺的都是雲島的客人,追究一下還被誤會成天道手下。”
“我錯了,是我糊塗。”寒情趕緊把人按在懷裏哄,“我不知道雲島的客人有哪些。他指名要殺的人千奇百怪,我如今猜想,興許都是某些方面能夠威脅到他的人。倒是你們真會挑人,一挑一個準。”
雲霽捏起他一縷頭髮繞在指尖,低頭思索:“雲島的客人都是隨機選的,汲虛水落到哪兒便選誰……罷了,不重要。你這次清掃了那麼多藏鴉,扶青不會追究嗎?”
包括之前扶青看到他們二人同行,雲霽確信扶青清楚她的身份,甚至比她自己知道的還要多。
“扶青的態度一向古怪,其實很多時候,我覺得他未必不知道我在他和天道之間周旋,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寒情搖頭,“他都幾千萬年的老怪物了,我可不指望玩心眼玩得過他。”
雲霽心裏一揪:“你這是豪賭?”
寒情長嘆一聲:“沒辦法。和天道垢念哪一方玩都是刀尖上跳舞,可我總不能坐以待斃。你也看到了,扶青始終籌謀掀了天道的底,要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屆時首先就被推出去當炮灰。”
雲霽一聽便覺得怒氣上頭,用力蹭了兩下寒情,讓心裏有些實感。
幸好,一切並未那樣發展,他們已經知道了許多,至少有些防範。
被她蹭得耳根子發紅,寒情手伸到她頸側,親暱地揉捏。
“那你在幽都是要做什麼?”
“如你所見,破壞地脈。在我把沒剩幾個人的藏鴉帶回去之後,他看都沒看一眼,就讓我跟他去幽都毀地脈。”寒情皺眉,“據我所知,昧玄和朱湄應當都是他的人,可毀掉幽都似乎對鬼族沒什麼好處。”
“應當?扶青手下有什麼人你不知道嗎?”雲霽疑惑。
寒情冷笑:“不知,扶青很小心,每次找我都是單獨的,我猜其他人應該也是如此。任何他手下的人都別想勾結。”
“所以最終毀掉幽都的天道衛怎麼回事,你也不知道?”
寒情無奈點頭:“不錯。唉,這麼一聽,我好像沒什麼用。”
“傻話。”雲霽拍他肩膀,“對了,極北寒天的鎮壓……”
“那個不能動。不過扶青似乎也不是太着急。”寒情道,“他讓我做的事有限,我只知道他這陣子在凡界積累惡念,不過大多數都被你消融了。嗯……這次去見他,我問過你的魔氣是怎麼回事,但他閉口不言。”
當時扶青的態度,讓他明白這大概是禁忌,問不得。
扶青清楚雲霽的存在,而且態度……很奇怪。
寒情有些不安,還突然有些生氣,低頭在她脖子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雲霽被他嚇了一跳,細微的疼痛登時讓她抓緊了寒情的手臂。
“你……!”
寒情不答,尋她的脣角,蜻蜓點水一般落下幾個輕緩的吻。
寒情停下來,眉頭微鎖。
他已經知道當時救雲霽的是滄壬,也知道她是去了從極淵養傷。可原來滄壬這麼快便懷疑了嗎……
“他確定了嗎?”
雲霽搖頭:“他試過我,應當確認我不是了。他爲什麼覺得是我?我是水妖,還是魔尊。”
寒情嘴脣微抿。他當時懷疑的源頭和溟族失蹤的至寶“水宮鱗”有關,不過這懷疑實在有些空穴來風,他便誰都沒說。
他熟識溟帝溟後,曾細細想過,雖然雲霽的長相單獨拿出來和他們誰也不想,但若三個人在一起,由第四個人來看……應當是能找出不少相似。
怎麼偏偏是溟帝……
“不重要,不管你是不是溟族小公主,在我眼裏都一樣。我也都會盡力護你。”
心中煩躁轉化成不可熄滅的情潮,寒情將她圈在懷裏,霸道地吻上去。
雲霽不太明白他在想什麼,本想多問幾句正事,然而兩人分別有些日子,他身上的氣息實在讓她無法掙脫呼吸相抵的溫存。
雲霽乾脆拋開其他,與他進行漫長而纏綿的一吻。等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寒情壓倒在榻上,髮簪被他取下,長髮鋪開,領口凌亂,露出了精緻的鎖骨。
寒情昳麗的雙眸被情意籠罩,親吻過她的嘴脣潤澤,黑亮的長髮掃到她臉頰,她有些癢,剛要伸手,被他一把握住,再度俯下身,不再停留於嘴脣,強硬地長驅直入。
落霞島氣候溫暖,加上二人都不懼寒冷,衣裝一向輕薄。在這種過於親密的姿勢下,寒情的存在感逐漸加強,愈發讓雲霽無法忽視。頭腦因親吻變成一團亂麻,只想更靠近一些。
呼吸可聞,心跳清晰交錯。雲霽聽到寒情的心跳,然後聽到自己的,那心跳聲越來越大,彷彿要將她吞噬。
突然,她臉色一白,丹田處一陣劇痛,無意識地重重掐了一下寒情的胳膊。。
寒情頓時清醒,腦海中綺念散了大半,瞬間嚇出一身冷汗:“雲霽?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雲霽疼得說不出話,感覺渾身經脈在此刻統統漲大,再縮緊,丹元中有什麼東西瘋狂地攪動,原本空虛的妖力突然全部冒出來,在體內瘋狂遊走衝撞。
金線在一瞬間將她裹緊,勒得她喘不過氣。
寒情看着渾身蜷縮的雲霽,嚇得臉色煞白,察覺出她妖力暴動,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他一時疲累,竟然沒注意方纔雲霽體內妖力如此空虛!
寒情一陣自責,立即用柔和的仙力將她包裹,勉力穩住她的妖力。
但對於金線,他身爲帝君,靈視看得到雲霽周身的金線,卻束手無策。
好在妖力平穩下來之後,那些金線緩緩放鬆,最終恢復原狀。
體內疼痛逐漸消退,雲霽大口喘息,臉上冷汗密佈,驚魂未定。
……
離愔收回手,沉默着低頭思索。
“到底怎麼回事?”寒情在一旁,渾身都在緊張。
屋內其他人看着面無血色的雲霽,也是心驚肉跳。
方纔雲霽稍稍緩和,寒情便立刻將離愔、宿螢、暮雨、滄壬統統叫了過來。
看到寒情在這,離愔、宿螢都不意外,暮雨看看雲霽,蒙在面紗下的神情頓時耐人尋味。滄壬倒確實驚訝寒情的出現,纔有些驚喜,然而聽到雲霽出事,趕緊將其他事全拋在一邊趕了過來。
“丹元有異。”離愔問,“妖力是方纔突然暴動,然後銷聲匿跡的?”
雲霽點頭,身上仍覺得乏力。方纔妖力像是要暴出體外,然而這麼一會兒再次經脈空虛,一點力氣使不出來。
滄壬也握住雲霽的手腕,微微皺眉:“我還從未見過這種情況,雲霽,你在蓬萊可是遇到了什麼?”
雲霽想了半天,搖搖頭:“不記得有什麼特別。過去也並非沒有竭盡妖力的時候,卻從未像現在這樣。”
“未必是最近。過去沾到什麼,現在才顯現,也並非沒有可能。”
離愔站起身,意有所指:“畢竟有不少變化。”
包括滄壬在內,都明白離愔說的是魔氣。不過雲霽清楚,應當還有那金線——天道之力。
“你有法子嗎?”寒情問離愔。
離愔沉默片刻,沒有直接回答寒情,而是轉向雲霽。
“不如去問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