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演戲得盡職盡責到如此地步嗎。
腦袋中各種小黃漫瘋狂滾動,緩了好半天才拖着木頭似的腿蹭進了浴室。
不至於不至於,再怎麼年輕氣盛也不能這麼飢不擇食,跑到老人家家裏滾牀單,這個應該不在職責範圍內,可以合理拒絕。
洗了很久他才心懷鬼胎的從浴室裏走出來,特地挑了最厚的浴袍,小臉熱的紅撲撲的,他到處尋覓着適合打地鋪的地方,卻看到已經洗漱好的顧遲衍已經躺在了半邊牀上,留下一半的位置給他。
“過來,給你個東西。”他甚至拍了拍牀沿。
安初捏着衣角,猶猶豫豫的爬上牀,探着腦袋去看他手裏黑色雲紋盒子,裏面躺着兩枚精緻的對戒,十八克拉寶石分別鑲嵌在上面。
珠寶首飾是安初的知識盲區,他不認識是什麼材質,只知道一定價值連城。
“這是太爺爺和太奶奶結婚時的戒指,”顧遲衍說:“已經改成了你的尺寸。”
安初一驚:“這不行,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你要不收爺爺會不高興的。”顧遲衍說:“定製的婚戒也快做好了,回去給你。”
安初眨眨眼:“那等離婚了我一起還你。”不能占人家這麼大的便宜。
顧遲衍擡眸,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鐘,聲音冷淡:“不用。”
額,金主爸爸怎麼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察覺到顧遲衍心情不好,安初也不敢再提打地鋪的想法,只能悄咪咪的鑽進被窩裏,看着天花板平復心跳。
其實憑良心講,顧遲衍對他真的好好,如此貴重的東西說給就給了
這樣想着,安初暗戳戳覺得自己一直帶着有色眼鏡瞧他實在是恨不應該。
正胡思亂想着突然一隻有力的臂膀伸過來,他轉頭一看,顧遲衍有力的胸膛近在咫尺,衣領微微下垂,露出了裏面薄而有力的肌肉。
安初腦子嗡的一聲,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幫他把衣領往上提了提,擡起頭正對上顧遲衍的目光。
安初觸電般的縮回手,磕巴道:“額,那個我,我怕你着涼”
片刻沉默,顧遲衍嗓音低沉:“我關燈。”
四周陷入黑暗,視覺被剝奪其他感官便更爲敏感,安初努力將自己縮在牀邊的小小一塊地方上,饒是這樣他仍舊能感受到身邊人溫暖的體溫,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味,甚至能感受到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他覺得自己快被燒化了。
他沒有過和別人同牀共枕的經歷,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躺在一起,他甚至無法辨別自己的反應是不是正常。
安初背對着顧遲衍,揉了揉眼睛。
上天是公平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遇到顧遲衍前,說過話的人屈指可數,即便是上學的時候他也是班級裏最沉默的那個,和同學老師的交流永遠侷限於點頭微笑。
不去上大學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離開那座山,他嫉妒恐懼大城市走路都能與人擦肩的密集生活。
換句話說——他有些過於膽小,以至於在社交方面有些困難。
十三年的獨居生活,幾乎剝奪了他與人交流的能力。在知識方面的接受能力有多強,在情感的接收方面就又多遲鈍。
當然親哥哥不能算,他是親人不是別人,所以他可以和哥哥說很多話,也可以和哥哥一起睡,因爲他知道他是親人。
直到生命中闖進一個顧遲衍,出場很差勁,卻給了他一個新的身份,讓他能夠從過去的自己中剝離出來,那人像是陽光一般闖入了他沉悶黑暗的腐朽生活。
他將顧遲衍劃入自己信任的小圈子裏,於是開始嘗試接納他身邊的人,也會因爲“工作”的緣故開始和秦嬸孃吵嘴,開始討顧爺爺開心。
他其實蠻感激顧遲衍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似乎做了很長很長的夢。額頭上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顧遲衍聲音似乎隔得很遠:“安初,你好燙。”
安初隱隱約約聽見了些動靜,但眼皮沉重的睜不起來,他本能的向身後的熱源靠近,一頭撞進顧遲衍的懷裏:“唔,哥哥,我好冷”
顧遲衍微怔,擺正安初鑽進他懷裏的小臉,眉頭緊鎖:“你在發燒。”
凌晨三點,顧宅的醫生被人從被窩裏拽起來,火燒屁股似的檢查看診,十分鐘後安初吊上了鹽水,仍然清醒不過來死死地抓着顧遲衍不鬆手。
只要顧遲衍一有離開的動作,安初就像小狗一樣貼上來把他抓的更緊,還會像抽泣一樣哼唧:“哥哥,別離開我”
顧遲衍沒有辦法,只能坐在牀邊任由他抱着,阻止他吊鹽水的手亂動。
顧老爺子聞訊而來,皺着眉頭問:“發生什麼事了?”
“歲數大了睡眠淺。”顧老爺子在小沙發上坐下,頓了頓:“他叫你哥哥。”
“嗯。”
顧老爺子沉默半響,神情不似白日裏的溫和,眉宇間凜着強勢陰沉:“時家情況如何了?”
“還沒有動靜。”
“老東西真能耐得住氣。”顧老爺子冷笑:“要不是有帳要算,非得把時家炸平不可。”
顧遲衍捏了捏手裏有些過分柔軟的手,沉聲道:“他們耐不住多久。”
顧老爺子起身,柺杖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在這樣的黑夜中格外清晰。
“秋日漸冷,陰溝裏的驅蟲早該去死了。”
第二日正午,安初被樓下廚房飄上來的香味吵醒,他動了動鼻子,不再通紅的小臉往抱住的腰底下又蹭了蹭。
“醒了?”低沉的聲音從頭上穿來。
安初反應了一會,才露出一點眼睛看清自己抱着的東西,腦子還是昏昏沉沉的,他愣了愣不確定的喊了聲:“哥哥?”
嗓音啞啞的,像是晨起的小綿羊。
安初衣服皺皺巴巴的,頭髮也亂蓬蓬的,這幅模樣莫名有種過於曖昧不清的含義,顧遲衍不自然的移開目光壓下這個念頭:“我是顧遲衍。”
安初眨了眨眼,又乖巧的把頭埋了回去。
做夢,肯定是還沒醒,顧遲衍怎麼可能給他抱大腿呢。
顧遲衍:“”
顧遲衍好笑的戳了戳鴕鳥的後腦勺,安初哼哼唧唧的表達不滿:“哥哥別鬧,我還沒有睡醒。”
顧遲衍很不喜歡這個稱呼,廢了好半天力氣才捏住他的小臉讓他看着自己:“小東西,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誰?”
安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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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一起身,精準無誤的撞上顧遲衍的下巴:“顧,顧先生!”
顧遲衍猝不及防被他撞了個結實,安初跪起來手忙腳亂的去捂他的下巴:“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去叫人!”
剛要動就被顧遲衍一把拽了回來,白色的小藥片遞到嘴邊:“別亂跑,先把藥吃了。”
藥?
安初看着通體純白的小藥片頓時皺成苦瓜臉,比發高燒的時候還蔫兒,摸着自己手上的膠帶說:“我可以不吃藥再掛一瓶鹽水嗎?”
守在門口的女傭嘖嘖稱奇:還有這種要求,長這麼大從來沒聽說過。
“不可以。”顧遲衍果斷拒絕。
“我不喜歡吃藥。”安初倔強的摳手指。
女傭:哈,大少爺的愛人可真嬌氣!
這回輪到顧遲衍不解了:“爲什麼?”
顧遲延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在他的印象裏安初不是那種吃藥很費勁的人。
“我”安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話吞到了肚子裏:“有難言之隱。我可以喝湯藥也可以吊鹽水,要是太麻煩的話也可以喫膠囊,就是不想喫小白藥片。”
顧遲衍看着掌心的藥片皺起眉,這小傢伙爲什麼會對藥片這般牴觸?
安初身體好的跟個小豬崽似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中午吃了頓飽飯就又能活蹦亂跳了,還躍躍欲試想要幫顧爺爺打理菜園子,愣是被顧遲衍捉小雞一樣拎上了飛機。
回到家安初開始暗戳戳打自己的小算盤,莊園前院人來人往的是門面不能亂動,左面有游泳池和溫泉也不能動,後面是半山種東西爬上爬下的不大方便,就剩下右後方那塊平地了,正好被楓樹林擋着不特地走的話應該看不大出來。
選定了地皮,就剩下談判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顧遲衍,發現後者還是眉頭微微皺着。
唔,金主爸爸的心情不太好哎。
他咂摸一番自己在顧爺爺家的表現,走的時候老爺子還很捨不得呢,他十分確定不是自己的問題。
一定是工作上的事!
他得好好哄一鬨!
安初摩拳擦掌,正準備開始行動,顧遲衍卻已經起身去了書房,隨即秦珩到了,看到安初大咧咧的打了招呼,開玩笑說哪天帶他去兜風。
說實話,他對秦珩還是有一丟丟恐懼。
不知道顧遲衍他們在商量什麼,安初悄咪咪注意着書房的動靜半個小時過去了仍然沒有人要出來的動靜。
這時,張阿姨端着咖啡過來,安初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這是給顧先生的嗎?”
“對啊,先生要的。”
“我去送吧!”
張阿姨求之不得,忙笑容滿面的把東西遞給他:“那就麻煩安少爺了。”
安初雙手接過轉身走遠,一個年齡不大的女僕走到張阿姨身邊:“張媽媽你怎麼讓安少爺幫着送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