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清透,盞盞碎星盈盈閃光。
外面的觀景走廊上亮着許多暖色的吊燈。
尤其是大廳裏,光線很暗,正中間的位置,原本是酒架,但密密麻麻的繡球花除下來,繡球花喜水,周圍繚繞着嫋嫋霧氣,後面的開放式吧檯上擺了許多玻璃酒,營造着一種浪漫的氛圍。
觀景餐廳名叫beforesu
rise,每一個桌子上都擺着一個玻璃花瓶,裏面插着一支淺藍紫色的繡球花。
顧星洛和江言琛到地方的時候,一行人似乎已經熟絡起來了,氣氛很是融洽。
乍一見到周溫瑜,顧星洛倒是想起了點什麼,但也僅限於隔壁同學,見過肯定見過,但不熟悉就是了。
那個時候顧星洛在三班。
隔壁二班就是傳說裏的存在。
這裏聚集着“別人的同學”,二班的第一江言琛,常年第二第三來回跑的周溫瑜,還有宋時軼以及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均是家世好,樣貌好,人又大大咧咧,讓遠近幾個班的女生經常來假裝路過。
當時學校裏說,高一的帥哥起碼三分之一都在二班。
只是因爲江言琛的存在,很少會注意到其他的人。
周溫瑜性格又不張揚,人懶懶散散,倒像個來混日子的,吊兒郎當的,萬年睡不醒,醒了就又拽又痞,但成績好,他們班班主任也懶得管他。
以前學校裏還傳言,江言琛的第一沒人能撼動,不然周溫瑜力壓一頭——顯然是因爲後者身上那股痞勁,更得那年齡段兒的女孩喜歡。
也是沒想到,緣分也挺奇妙,周溫瑜還跟江言琛做了大學四年舍友。
郝佳米這工作是需要出外勤的,她性格蠻活潑,也擅長調動氣氛,有她在這,顧星洛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她沒跟江言琛捱得太近,自己默默去了一個角落坐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也沒怎麼注意到,角落裏還有個男人。
一身黑,瘦高,懶懶散散像沒骨頭一樣坐在卡座裏,手裏拿着手機,半昏不暗的光,像個妖孽。
郝佳米拽過顧星洛,“我靠,你打扮這麼漂亮我都不敢認你了。”
“不至於……吧。”顧星洛有點不自在——主要這旗袍有個高開叉。
“你來晚了,你要是早點來……誒你看那邊。”郝佳米眼神兒示意了一下。
顧星洛循着往外看出去,一臉茫然,“看什麼?”
“就你們來之前,我們有個商業聚餐,來的人有給雲閱投資的一個老闆,這餐廳就是他的,聽說還是給他太太開的,本來他沒想過來的,他太太來淮川拍宣傳纔跟着來的,那不是——”郝佳米說,“抱着一大束繡球花那個。”
顧星洛看見了。
濱江的江景廊橋旁站着的一男一女,女人瘦高,長卷發,氣質淡雅,象牙白色的蕩領吊帶連衣裙,笑起來的時候溫婉動人,她身邊的男人也更是氣質出衆,清矜斯文,正微微側頭聽着她說話。
眼神裏的愛意是擋不住的。
顧星洛多看了一眼後。
一陣淺淺的檀木香味撲鼻而來。
顧星洛一擡眸,撞上一雙狐狸一樣的桃花眼,周溫瑜一笑,壓低聲音說,“江言琛看你五分鐘了。”
果不其然,江言琛坐在她對面,一臉平靜地看着她。
好像她是那個,見異思遷的“渣女”。
顧星洛不着痕跡挪回視線。
也恰好這個時候,應林過來跟江言琛說了幾句話,顧星洛聽得模糊,大概就是投資那邊的人正好過來了一趟,問江言琛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也就趁着江言琛離開的時候,顧星洛才鬆了口氣。
不然他那麼一直老看着她。
她實在不安極了。
“你們認識啊?”郝佳米探過頭來。
“顧星洛麼,”周溫瑜從桌上拿了兩個酒杯,透明的液體倒進去,“臨江一中誰不知道啊。”
郝佳米點點頭,那就放心了許多,下午的時候周溫瑜來了公司,說是會負責產品研發,當時辦公室裏傳了個遍,說這人是江總的舍友。
但大家也都沒對他有什麼“走後門進來”的感覺,因爲周溫瑜的履歷也同樣優秀,還是高薪聘進來的,跟江總沒什麼關係。
郝佳米晚上的商業聚餐喝了點酒,這會頭有點暈乎,就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宋時軼姍姍來遲,顧星洛倒挺訝異,沒想到他也來了。
“你丫真來淮川了——該不能是追人姑娘追不上了吧?”宋時軼過來就給了周溫瑜一拳。
“滾你的,我這長相呢,犯得上追人?”周溫瑜懶散彎脣一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好意思,是江喬在追我。”
“我他媽和你說是江喬了嗎,你不打自招——”宋時軼一扭頭,“江言琛呢?”
“你離開江言琛活不了麼?”周溫瑜輕蔑地看他一眼,“當年還跟人家去青昭,捱了幾天揍呢。”
“兄弟情深,兄弟情深,”宋時軼看見了坐在一邊的顧星洛,收斂了幾分,“你也來了啊。”
“江言琛帶來的。”周溫瑜好心補上。
“成吧,那我去找江言琛了。”
顯然宋時軼好像也沒什麼對她說的,打了個招呼就走了,臨走前周溫瑜還灌了他幾杯。
顧星洛感覺其實一直很微妙的,但之前沒往心裏去。
因爲在那七年裏,宋時軼對她的態度確實算不上好,也一直說她是個狠心還薄情寡義的女人,兩人也幾乎沒什麼聯繫,但七年後,宋時軼又是讓她住在他的房子裏,態度也像無事發生……
起先顧星洛還能寬慰自己,是宋時軼本身人就不壞,從臨江一中到青昭中學他都大大咧咧慣了,加上後來對面住的是江言琛,顧星洛才後知後覺,宋時軼待她態度和善,多半是因爲他吧。
“其實宋時軼不怎麼喜歡你。”
他們這桌上沒什麼人了,周溫瑜懶懶散散說了一句,把酒杯遞給她,“喝麼,飲料。”
顧星洛也覺得這酒沒什麼度數,喝了一口跟果汁似的。
這個陳述,顧星洛覺得本來就就應該是事實。
“按理來說我也應該討厭你。”周溫瑜語調挺淡的。
“我也不認識你。”顧星洛想了想說,“以後應該也不會有交集,那你就討厭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