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隊的人陸續落入陽臺,卻沒有羅俊明的身影。

    賀歡歡搓了搓險些摩擦起火的手套,對一臉疑惑的大家解釋:“羅隊還在那邊搭柴火,等晚上從這邊開一槍,那邊的火燒起來後喪屍就會過去。”

    她擡眸打量四周,抻了個懶腰,“這邊的環境比那邊好多了,不知道有沒有喫的喝的,最好能再洗個澡。”

    矮樓是植物園曾經的辦公樓,只有園長和副園長的辦公室裏配了小臥室。而餘縱,就在這棟樓後的鐵皮雜物間裏關着。

    攸關站在窗前望着那邊,鐵皮屋很破,門上了鎖,從鐵門孔洞中,他好像看到裏面有眸光一閃而過。

    哎……沒有比餘縱更慘的主角了。

    隔壁房間裏傳來開門關門的吱呀聲,攸關下意識豎起耳朵。

    從園長辦公室洗完澡出來的研究所所長對下屬道,“餘縱的數據在失控後一直極不穩定,許多指標都不正常,得想辦法去看看。”

    所長叫張卯,具體背景沒有人清楚,是空降來的。

    張卯很年輕,戴着一副銀色細邊框眼鏡,他推了推下滑的鏡架,見衆人沒有反應,不悅的抿了下脣,找到了賀歡歡。

    “我們想派個人過去看看他的情況,不知道能不能辦到?”

    賀歡歡昂了昂下巴,“距離不遠,可以試試。”

    張卯望向四面漏風的鐵皮屋,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我去商量一下人選。”

    “我可以。”攸關的腦袋從走廊探進來,積極舉手,“所長,我去吧。”

    “你是?”張卯是個科學癡,除了研究其他一概不管不記,根本不認識攸關這號小人物。

    “我是低階人魚的飼養員,我叫攸關。”

    “你不行。”張卯拒絕,他們需要的是更加專業的人,最好是能在自己的下屬裏挑一個過去。

    攸關聳了聳肩,“那好吧,如果沒有人的話你再找我。”

    他敢打包票,那些膽小懦弱,貪生怕死的研究員肯定不願意過去,這任務遲早要落到他頭上。

    張卯一走,在門外偷聽到的王秋天就衝進來,“你瘋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你看看你的脖子,現在還留着齒印和紅印子!”

    “不是有頸環嗎,不會有事的。”攸關摸了摸頸側,雖然沒出血,但牙齒的壓痕很明顯。

    他去了這層樓的公共衛生間,對着鏡子偏了偏腦袋。白皙的皮膚上紅紅的一小片,怪容易讓人誤會的。

    攸關打溼水搓了搓,更紅了。

    他無奈的將領子往上拽,假裝印子不存在。等再回到那間屋子的時候,張卯已經等在裏面。

    研究所和基地被喪屍佔領,張卯這個只有頭銜的所長說話也不管用了,研究員們根本不聽他的命令,苦差事自然就落到自告奮勇的攸關身上。

    賀歡歡叫來一名叫安奇的隊員,讓他幫忙一起給攸關穿安全繩。

    隨着掛鉤飛射出去,安奇抓住這頭拽了拽,確定穩固後他推開窗戶,簡單說了注意事項。

    “我知道了。”怕王秋天擔心,攸關始終故作輕鬆。

    他站上窗臺,安奇和賀歡歡馬上去了另一個房間,對着遠處不斷開槍。圍在鐵皮屋附近的喪屍立刻朝那邊跑去。

    等兩人回來時攸關已沒了影子,早就進去了。

    太陽出來後氣溫一直在升高,鐵皮屋裏宛如蒸籠,摸一下都燙手。

    裏面黑漆漆的,攸關只能看見餘縱眼睛折射出的一點光。他走過去,把醫療箱放到地上。

    昏暗的光線下,餘縱側躺在地上,身體輕微顫抖,呼吸急促。

    這時候攸關總算是get到了美人魚的“柔弱”,急忙單膝跪下,伸出一隻手去碰男人的額頭。指尖剛觸到一點滾燙的皮膚,粗糙的大掌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餘縱從地上坐起來,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嚇人,“你想做什麼?”

    攸關動了動手腕,掙脫不開,“幫你做檢查的,你的身體數據波動很大。”

    餘縱丟開手,冰冷的言語從齒縫間出來,“我不需要。”

    “這是上面要求的。”攸關看着他的面部輪廓,壓低了聲音,“而且你在發燒。”

    餘縱輕笑了一聲,一條腿曲起,右手腕搭在上面,很閒適的模樣,“他們曾經做過一次測試,測試我發燒時的體溫閾值,我記得當時達到了43度。這一次,說不定刷新上一次的數據。”

    男人語氣輕鬆,彷彿在講一個無趣的笑話,其中又夾雜着一點攸關不懂的興奮。

    攸關默了默,“所以你是想當一條烤魚嗎?”

    餘縱的嘴脣一下子拉直,眼睛微眯,“那你想當一個死人嗎,我不介意幫你一把。”

    “你不會。”攸關篤定,說話間已經將箱子裏的東西拿出來,一字排開,“或許歡姐的推斷是對的,你隻身潛入是爲了發泄,但我相信你還有另一個理由,是爲了救人。而且,你幫我解了圍。”

    “我只是不希望他們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餘縱面無表情道,他的視線不受光線限制,清楚地看見青年取出一個針劑,面容不由得一僵。

    攸關將針筒中的空氣推出去,這是人魚專用的營養劑,注入體內後可以管飽一整天,是原主曾經的工作內容之一。

    問題是他不是原主,沒有任何護理知識,萬一扎錯位置,把主角搞成了全身癱瘓怎麼辦。

    “250,有事請教。”攸關舉着針筒,在腦海中呼叫。

    這一幕落到餘縱眼裏,就成了對方在舉着針筒發呆,怪人一個。他眼眸垂下,右手的拇指捏着食指指節,不知道在想什麼。

    250給宿主在放了一段注射教學視頻,鼓勵道:【加油,你可以的。】

    攸關深吸一口氣,握住了餘縱的胳膊。掌心下的肌肉緊繃一瞬,彷彿錯覺。

    兩隻小鹿眼一眨不眨地看了男人兩秒,他不怕死道:“你怕打針?”

    “你想多了。”餘縱掀起眼皮,不耐煩地搶過針筒,隔着衣服扎進了自己的胳膊。快速注射後,將針筒拋回去,“你可以走了。”

    “等等。”攸關拿起一臺儀器,將電極磁片貼到餘縱的頸側,手環扣上他的手腕,隨口說,“你咬我的事情還記得嗎?就是差不多的位置。”

    “不記得。”餘縱別開眼,空氣中青年身上的氣息不斷加重。

    他的聽覺中,對方平穩的心跳,淺淺的呼吸,攸關身上的一切都像火心落入乾柴,讓他的血液燃燒起來,加速流動的血液讓他感到燥|熱。

    躁動,飢渴,想要撕碎眼前的人。

    粗暴地扯掉磁片扔到地上,餘縱惱怒道:“你是不是有病,給我滾出去。”他怕再這麼下去會忍不住撲上去把人咬死。

    含住皮肉的感覺太誘人。

    自從身體變異以來,飢餓感總是伴隨着他,清醒也好,睡着也罷,他的內心一直有種強烈的渴望。

    有時候他甚至想放棄抵抗,像其他低階實驗體一樣,兇狠的咬死送到嘴邊的獵物,舔幹流出的血,再將其吞食入腹。

    “你怎麼了?”攸關敏銳地發現氣氛不對,空氣中多了令人壓抑的東西。

    剛剛還一臉不耐的餘縱,眼神陡然變化,整個一兇猛的野獸。

    攸關的心提了起來,他緊張的吞嚥了下口水,小心起身,將注射完畢的針筒舉起來。

    “你要是敢咬我,我就扎你。”果然,手裏的儀器上,心跳那一欄數據升高,又很快落回去。

    “嘿。”攸關得意。

    誰能想到,這個未來可能會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居然怕打針。

    這句話的效用只有幾秒,很快空間內再次陷入劍拔弩張的氣氛。

    同樣的辦法再就不靈了,一股腦將東西塞進醫療箱中,拔腿就溜。剛關上鐵門的同時,內部一陣衝撞,鐵皮上多了幾個凸出的拳頭印。

    聲音引來了幾隻喪屍,攸關趕緊爬上鐵皮屋的屋頂,抓住吊繩,讓那頭的人把自己拉回去。

    張卯迎上來,不可思議地看着毫髮無損的青年,“你沒受傷?”

    “沒有。”攸關把小箱子遞給張卯。

    張卯對裏面的儀器沒有興趣,那些數據他手裏的另一臺機器一直在遠程實時跟進。目光偏移,他拿起那枚空掉的針筒。

    看到針尖上的血,他兩眼放光,緊握着疾步走去了隔壁。

    他們轉移出來的時候帶走了一些重要設備,初步觀察細胞後,張卯興奮地哈哈大笑:“他的細胞非常活躍,快了,他就要步入成熟期,馬上就可以進行正常的生物繁衍了!”

    攸關震驚了。

    他以爲這麼重要的項目,至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籌備,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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