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俊明兩手託着下巴,聽完賀歡歡的疑問後沉思許久。

    補給站的重要性不必多說,這關乎到每一個經過這裏的救援隊隊員的生死存亡。一旦補給跟不上,他們很可能無法順利走完接下來的路,若是再遇到襲擊,後果不堪設想。

    “你叫兩個人出去偵查一下,我想辦法聯繫基地。”這年頭遠距離聯絡變得異常艱難,羅俊明的聯繫也不過是去放個信號槍,如果正趕來的人看見了就會作出迴應。

    然而一晃整整五五個小時過去了,始終沒有得到迴應。

    賀歡歡帶隊出去偵察,直到快天黑都沒有回來,羅俊明知道他們一定出事了,正要組織所有人撤走,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被丟在了補給站門口。

    是偵察人員之一。

    那人胸口和腦門中彈,脖子上套着一根繩索,後背磨得稀爛,死前曾遭受過非人的折磨。羅俊明跪在那人面前,顫抖的指尖想要碰一碰他的臉,又不忍。

    這小子是個新人,這是他的第一次任務。

    羅俊明記得出發那天,小夥子揮着拳頭說:“不管未來有多艱險,我都會盡最大努力完成任務,羅隊你放心,我一定跟你們一起把他們平安帶回來。”

    當初信誓旦旦,眼裏閃着光的人,如今就躺在自己面前。

    “隊長!戒備!”賀歡歡帶着另一名隊員,出現在幾十米外,一邊跑一邊喊。而他們身後大約兩百米處,幾輛黑色改裝車窮追不捨。

    故意把屍體丟在這裏,不是想引起恐慌,就是在挑釁。羅俊明看向四下,猜測拋屍者就在附近。

    他拔出槍召集隊員,嚴防死守在補給站入口,轉身開始搜索。

    ——

    餘縱體內的藥生效了,不管他怎麼反抗都沒用,一雙眼睛乖乖閉上。

    周圍的人因爲外面的槍聲亂作一團,出去打探的人回來告訴張卯:“救援隊莫名其妙死了一個人,羅俊明他們進入了戰備狀態。”

    那人咬了咬牙,出主意說:“張卯,要不我們先走吧。”

    張卯冷眼瞪他:“走?怎麼走?”

    “把兩輛車剩餘的油量放到一起,應該還能走一段距離。”加上救援隊一共四十多號人,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人不打算帶走所有人。

    張卯:“你的意思是,我們先走,不管其他人?”

    “你們敢!”陳鋒第一個站出來,“當初你們把我們騙到1號門的事,我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正好,眼下新仇舊恨一起算。”

    說話太快,他下頜不穩咬了舌頭,疼得眼淚花子直冒。

    七名研究員統一戰線,等着張卯點頭。

    卻不想,對方居然不肯答應,張卯指着餘縱道:“他怎麼辦,帶着一起上路萬一失控誰能製得住?而且外面那些人本就是衝着餘縱來的,我們就這麼逃跑豈不是往敵人的圈套裏鑽?”

    兩個問題把幾人問住了。

    陳鋒悄悄給身後人使了個眼色,二十來號人推開擋路的研究員衝出去,來到兩輛車前急着把卡車裏的油轉移到另一輛車裏。

    救援隊的安奇看見了,跑上去踢翻一個,憤怒道:“你們想自己走?”

    “你們的人已經死了一個了,你們卻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我們留下來也幫不上忙。”

    “我們先走,等到了基地一定給你們搬救兵來!”

    “你讓開,活一部分人總比全都死在這裏強吧。”

    安奇氣得眼冒金星,這些人簡直忘恩負義,直接拔槍指向陳鋒的腦袋:“誰敢走,我就殺了誰。”

    陳鋒有種強烈的預感,這裏將發生一場血雨腥風。他衝到安奇面前,任憑槍口頂上額頭,“救援隊的指責是救人保護,而不是殺害無辜生命,你這一槍開下去,你也難逃責任。”

    安奇握着槍的手不斷收緊,他早看出來陳鋒不是省油的燈,不如殺雞儆猴,看其他人還敢不敢自私逃走。

    聽到保險拉開的聲音,陳鋒心頭顫了下,仍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是鐵了心要走。

    安奇性格衝動,再被他的神色一刺激,真起了殺心。正想開槍,補給站門口傳來一聲叫喊。

    “躲避!”

    隨後便是接連不斷的槍|擊聲,其中幾發就落在腳邊。安奇沒工夫再收拾陳鋒,急忙奔出去查看情況。

    陳鋒慫恿其他倖存者:“快把油弄到那輛車子裏,快啊!”

    從植物園弄走的汽車耗油更小,他們很快就用管子,把卡車中剩餘汽油全部轉移進去。然後人疊着人坐,根本不考慮超載過度的安全問題。

    陳鋒兩手握着方向盤,看見又從大門匆忙進來的安奇咧嘴一笑,踩下油門撞上去。

    “小心!”攸關喊出聲時,人已經撲向安奇,帶着他在地上滾了一圈。

    安奇起身第一時間朝着車屁股連開幾槍,“操,一羣雜碎!”

    王秋天跑上前把攸關扶起來,替他檢查傷勢,安奇回頭皺眉頭問:“你們怎麼沒一起走?”

    看到青年掉了一塊皮,忍着不表現出疼痛的模樣,他伸手把人拉進屋子,交代:“你跟這些研究員待在一起,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來。”

    攸關拉住他:“可能是降臨者。”

    “你怎麼知道。”安奇忽然想到什麼,一下子把人揪起來,“是你跟他們透露了我們的信息?”

    安奇身材高大威猛,攸關小雞仔似的被拎在半空,衣服領子勒得他咳嗽幾下,“咳咳咳,如果是我,我就不會提醒你們了。我看到了那名隊員的死狀,恐怕只有降臨者纔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槍聲朝着房屋方向靠近,很明顯羅俊明等人的火力處於劣勢。

    看了眼窗外亂飛的彈雨,安奇將攸關往張卯的方向一推,“盯着他。”說完就出去加入了戰鬥。

    羅俊明兩隻手各拿一把槍,無一虛發,他找到那名拋屍人時,對方正打算潛入關押餘縱的房間。剛把人斃掉,賀歡歡兩人就跑了進來,一同抵達的還有密集的子彈。

    那羣黑袍人火力全開,狂妄地胡亂掃射。

    “到底怎麼回事,降臨者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賀歡歡擊中一個,閃身躲到了大門兩邊的牆後。探頭出去查看情況時,一枚子彈恰好從她額前斜飛過去。

    每次的行動路線只有獵鷹基地的作戰指揮部知道,羅俊明陰沉着臉,“一定是有人告了祕,透露了我們的行蹤。”從拋屍人的行動來看,他們的目標是餘縱。

    “隊長,快後退!”安奇扛着單兵炮筒,頂着被擊中的危險,朝黑袍人的車子開了一炮。一炮命中,爆炸帶翻了旁邊兩輛。

    補給站那兩扇大門剛關上就被打成了篩子,聽着外面突突突的槍響,研究員們一個個嚇成了鵪鶉,這種恐懼和喪屍帶來的完全不同。

    因爲喪屍包圍基地時,他們知道自己有退路。眼下就連救援隊跟他們困在一起,等待他們的似乎只有死亡。

    羅俊明進門後槍聲就停了,幾人圍了上去。

    “那外面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爲什麼要襲擊我們?”

    “那夥卑鄙的垃圾把那輛小貨車開走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羅隊,你是負責轉移我們去基地的,可千萬不能丟下我們不管。”前半句說得義憤填膺,好像一開始想要撇下救援隊開溜的不是本人。

    張卯看了那人一眼,瞥見攸關有動作,伸手拽住:“你想做什麼?”

    “張博士,羅隊他們已經進來了,你不用再死盯着我了吧。”攸關大無語,自從接下安奇的交代,張卯的眼睛就像長在攸關身上。

    張卯看了眼揉肩的安奇,單兵炮筒的後坐力極強,他肩膀的骨頭險些被震碎。張卯轉頭對羅俊明道:“我去看看餘縱,他就交給你們了。”

    羅俊明臉上有一道明顯的擦傷,隨意用手背蹭了下,帶着安奇和攸關去了牆角。

    他抽出一根彎曲的煙叼在嘴裏,不點燃,只是激戰過後心跳過快,他需要冷靜。降臨者沒有接到探子的回覆,不確定餘縱的狀況,所以才暫時熄火。誰也不知道下一輪火力攻擊什麼時候開始。

    “你怎麼知道外面的人是降臨者?”

    說纔會嚇死你,因爲我穿書。

    羅俊明那雙經歷過血腥的眼睛格外兇狠,攸關被他看得心虛,“我,我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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