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唐喜河所說,喪屍的膝關節內有些僵化,沒有足夠的玻璃酸鈉供關節自如活動,所以他們行動較遲緩。

    這些資料攸關腦海中也有,他不知道的是那些如同絲線的黑色物質。

    它們絲絲縷縷的附着在關節處,黏得很死,彷彿是從骨頭裏生長出的東西。

    “你是不是以爲這些鬼東西是病毒導致的骨骼病變?”唐喜河說,“開始時我和你的想法一樣,可是後來我發現,他們是從身體里長出來的。爲了證明這點,我曾經用鐵鏈子鎖住過一隻喪屍,割開他的各個關節後,我每天都去山裏抓活物餵給他。隨着他存活的時間越長,骨骼里長出的黑色物質越多。”

    “你堅持了多久?”

    唐喜河:“從年前至今。”

    攸關的睫羽狠狠顫了一下,根據研究記載,喪屍在沒有足夠生食的情況下,最多隻能活六個月,剛好是人類一個代謝週期的時間。週期內人類身體中的所有有效物質消失,病毒無法繼續攝取營養。

    而喪屍的各個屬性,就像是專門爲對抗這個週期制定的。

    他們的嗅覺、聽覺大幅度提升,就連移動速度也在悄然增加。就像人類爲了適應環境的不斷進化,被病毒寄生的喪屍也需要進化。

    不同的是,人類進化是自身。

    而喪屍靠的是體內病毒的進化。

    這些黑色物質的確不是病變,卻是病毒進化的標誌和產物。

    攸關心中有個模糊的想法,可是還需要證實,他徵詢道:“能給我一把手術刀嗎,鑷子也行。對了,順便再給他開個顱。”

    腦袋脫離身體的時間不長,裏面的東西可能還活着。

    唐喜河遞了一把刀給攸關後,拿起斧頭,背面朝下,直接砸向腦袋的面門。五官凹陷,頭顱從中裂開。

    羅俊明:“……”是個狠人。

    m002欣賞地看着這位陌生的大叔,暴|力和野性相結合的行爲太酷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餘縱捏着m002的一隻耳朵,俯身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這種行爲只適合單打獨鬥,對手多的情況下,如果每一次都盡全力攻擊,就算你的腦子反應過來了,你的身體和肌肉也不可能即時恢復。”

    m002撇撇嘴,“那你能嗎?”

    “我能。”餘縱面上倨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引得m002翻了個白眼,他發現餘縱冷歸冷,壞毛病還是有很多。

    說話討厭,有時候有點驕傲,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面孔。

    這些都不好,他不能學。

    唐喜河用斧頭鋒利的那面撬開腦殼,只聽見咔嚓一聲,兩瓣頭骨敞開了躺在地上。

    腦仁中沒來得及躲藏的線形蟲四處亂鑽,被唐喜河徒手抓住一頭,當場扯出來一根扔到地上。

    攸關準備挑關節黑線的動作頓住,心生佩服。

    唐喜河雖然是野生科學家,可人家熟能生巧,專業能力比他這個滿腦子都是文字和數據的人還要過硬。

    羅俊明瞠目結舌,指了指唐喜河的手,又指了指血糊糊的腦仁,“你怎麼能直接伸手,你就不怕它反咬你一口,鑽到你身體裏?”

    “只要夠快,扔出去的力道夠重,它就沒那個機會。”唐喜河語氣平淡,又從布包裏抽|出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咖啡攪拌棍,在腦仁中迅速攪動,很快就又挑出幾條蟲子扔到地上。

    興奮地伸着小手想去抓,見白色的蟲子化成灰燼後,還失落地噘起嘴。

    攸關撫了把她的小臉,指尖將刀轉了個方向,筆直摁進喪屍關節中,切斷後,刀尖貼着黑線下方劃過,成功將它與骨骼剖開。

    指尖摁住黑線的一頭開始轉動手腕,讓其繞上手術刀。

    正準備湊近一點,餘縱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接過手術刀:“我來。”

    保護的意味明顯,唐喜河不知道中間的事情,沒什麼反應,羅俊明和鄭招娣紛紛露出揶揄的笑,尤其是鄭招娣,也不知道抽什麼風,腳還在地上跺了一下。

    攸關:“……”

    假裝嗓子不舒服咳嗽了下,他低聲問餘縱:“怎麼樣?”

    餘縱回頭望向唐喜河:“有放大鏡嗎?”

    “有。”唐喜河從自己那堆東西里翻出放大鏡遞過去。餘縱接過後懸於黑線截斷處的正上方,然後給衆人打了個手勢,讓他們都圍過來。

    “雖然目前來說它沒有攻擊型,可這不是死物,而是活的。”

    如果不單獨提出來,還真不容易發現,這並不是一根,而是由許多更加細的線組合而成。被放大的截斷處,有絲絲縷縷在蠕動,幅度非常小。

    攸關瞳孔縮了縮,“你們還記得最高意志的周身的絲狀物嗎?”

    羅俊明連忙點頭,打死也忘不掉啊,不計其數的黑絲相互纏繞,組合成一個可以移動的巨型怪物。

    攸關:“我猜寄生蟲進化的等級越高,喪屍身體中的黑線就會越多,如果線形蟲繼承最高意志的思維,那麼這些黑線就是寄生蟲控制身體的關節和骨骼。”

    “山上的陷阱裏還有兩隻喪屍,我這就去把他們弄回來解剖,我們可以對比一下!”要打敗敵人,首先要了解敵人,一想到病毒在自己眼前掀起了神祕面紗,唐喜河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兒,不等羅俊明開口,就已經匆忙跑了出去。

    化工廠就在山腳下,爲了抓喪屍,唐喜河時不時就會在附近設陷阱。

    掉進去的活物被豎起的竹刀殺死,遊蕩而來的喪屍便會循着血腥味自投羅網。

    “我跟着他。”羅俊明說完追了出去。

    唐喜河對山裏的地形十分熟悉,每隔一段路,就會在樹上打上木釘,方便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好爬樹躲避。

    羅俊明跟在後面,沒走多遠便看到一個深坑,“這麼深,你花了多長時間才挖好的?”

    唐喜河:“沒算過,我一個人住在這裏,總要找點事情做吧。”

    沒有人和他交流來往,不解剖的時候他就進山摘草藥,挖陷阱,或者去冷庫和女兒說話聊天,暢想世界和平之後的美好生活。

    陷阱裏,一隻喪屍動作機械地往上攀爬,毫無技巧可言。

    唐喜河又掏出一根打豬的超大針筒,拋給羅俊明:“我下去的話還得往腰上繫繩子,太浪費時間,你身手好,你下去,。”

    羅俊明痛快點頭,直接跳下去。

    察覺到背後的震動和氣息,喪屍瞬間轉身,人類堅硬的手肘迎面撞了過去。羅俊明把他扣在地上,利落地把針筒紮了進去,又迅速返回上面。

    兩人等到喪屍昏迷後,用繩子捆綁住拖回了工廠。

    人工提取的麻醉藥效時間有限,一進門,唐喜河就砍了他的腦袋。他用攪棍在裏面翻來覆去的找,一共只找到一隻線形蟲。

    而他的關節裏,只有一根非常細的黑線,需要很仔細才能看見。

    唐喜河與攸關對視一眼,頭一次感覺到了汗毛直屬的恐懼。之前每次有新發現,他都會覺得興奮,可是這一次,他有些無措了。

    “堅持就是勝利。”羅俊明拍着他肩膀安撫,“當初我第一次看到最高意志的時候,也是和你一樣的感覺,可我們不也從極地逃出來了?”

    唐喜河定了定心神,“你們之前說最高意志知道你們的行蹤,而現在,我們又有了新的發現……他知道後不會採取行動嗎?”

    “暫時不會。”攸關說,“極地基地剛被毀掉,降臨者需要休養生息。”

    羅俊明因爲這肯定的語氣,看了攸關一眼,這不是青年第一次提出相似的看法,可他又不是最高意志肚子裏的蛔蟲,爲什麼每次都這麼篤定?

    “柚子,你先後被入侵了兩次,真的對身體沒有影響?”羅俊明不放心。

    攸關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問,“沒有啊。”

    “我就總覺得你對最高意志的想法很瞭解,就像……”羅俊明不知道該如何表示內心的想法,他撓了撓頭,“算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樣的回答後攸關開始心慌,左想右想,還是呼叫系統想要確認。

    【你的身體和大腦都沒問題,但是空白意識裏有他的入侵痕跡。】

    攸關:“入侵痕跡?”

    【是的,最高意志和餘縱不同,餘縱入侵你的意識是抱着佔有的心態,最高意志則是想侵吞。如果把你比喻成一塊蛋糕,前者想把你裝在盒子裏,當成寶貝藏起來。後者,是想要喫掉你,並且已經喫過兩次,留下牙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以爲你知道。】

    攸關:“……謝謝你,你真看得起我。”

    一想起最高意志在自己腦子裏留了印記,攸關就渾身不舒服,好像那些黑色絲線爬到了自己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怎麼了?”餘縱的手握住青年的手臂,掌心下一片冰涼。

    “沒事。”攸關搖了搖頭,並不知道自己臉上的笑有多勉強。

    餘縱注視着他的眼睛,“你在說謊。”

    男人的視線宛如實質,攸關有種被看穿的恐慌。其實瞞着未必是好事,萬一這種印記加深,會讓他產生攻擊性怎麼辦?

    “最高意志在我意識中留下了印記。”攸關聲音低沉,神情認真,“目前來說,對我的身體沒有影響。”

    “我就說嘛。”羅俊明叉着腰在地上走了一圈,“你說這些印記,會不會讓你和最高意志之間產生某種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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