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青,啥也別說了,以後有啥事儘管開口。但凡能做的,豁出這張老臉,我也把事給你辦成嘍。”高嚮明聽完,感慨萬千。

    這哪是下鄉來幹活的呀,這分明是來李子溝報恩的。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方雅場面話說的相當漂亮:“都是爲祖國做建設,我現在下不了地,幹不了活,也想爲大家做點什麼,獲得隊長的認可,是我的榮幸。”

    “說的好。”向來鼓舞別人的高嚮明,內心受到了鼓舞:“這件事情必須要讓大家知道,這賬必須得算的明明白白,不能讓你白白付出。”

    “這樣,在學校那裏,我們抽空開個會,就今天晚上吧,喫完飯之後,大家在那裏開個會,把這件事情說明白,也算是學校正式開學了,之後的事情就由你來安排。”

    “勞煩大隊長。”

    “應該的。”高嚮明連連點頭:“我今天不去地裏了,我現在就去準備這些東西。”

    高嚮明離開後,方雅也回到了沈家,進了小屋開始恢復傷勢。

    不僅臉上的傷,連後腦勺的傷,她都全部給恢復了。

    一點痕跡沒留。

    雖然這樣會有一丟丟的風險,比如她現在是把長髮梳下來,蓋住被剃了的位置,而且那裏是有傷口的。

    如果是哪天,誰心血來潮的扒開她的頭髮……

    不過,誰讓老祖愛美呢!

    只要儘量避免各種意外,就不會有意外。

    況且,她也不是沒有讓人失去記憶的方法,這點風險完全承擔得起。

    ……

    天色微微變暗的時候,去上工的人才陸陸續續的回來。

    悶不吭一聲,埋頭苦幹一天的沈和安還沒進院子,心裏就生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好像有些……心虛。

    他垂下眼簾,推開了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竹編門。

    刻意忽略心裏的異樣情緒,向水缸走去。

    然而,人越是刻意迴避什麼,就越容易注意到什麼。

    還沒走到水缸旁邊,就注意到在廚房門口洗手的小姑娘。

    一身鵝黃色碎花裙子,在李子溝普遍都是黑藍灰三色的穿着中,什麼都不需要做,就能成爲焦點。

    時下的姑娘們都喜歡剪一個齊肩短髮,或者編兩股麻花辮。

    小姑娘就一股辮子。

    但同樣是編辮子,她編出來的就是隨性好看。

    小手上是潔白的泡沫,小姑娘一邊洗手一邊玩泡沫,壓根沒注意到他。

    這一刻,沈和安不想過去,但也不想離開。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覺得心裏堵的難受。

    28年了。

    青澀懵懂追逐愛情的年紀,別人都在討論大姑娘小媳婦,他在訓練,在上軍校,在做特殊培訓……

    累到沾枕頭就睡。

    之後當了隊長,兄弟死了,收養遺孤,自己受傷了……

    一直以來,從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

    受傷的時候,沈和安並不難過,相比起兄弟們,他算是結果最好的一個。

    只覺得遺憾。

    最終還是離開了那個比家還像家的地方。

    回來之前他做好了所有的安排,不向父母說出真實身體狀況,父母的養老問題,幾個孩子的問題……

    只是沒想到,進家門的第1面,見到的不是父母,不是幾個孩子,而是那個虛弱,卻強顏歡笑的姑娘。

    沈和安第一想到的就是,真白。

    他見過的所有人中,這絕對是皮膚最白最嫩的一個,小姑娘比大侄女都要矮半個頭,嬌嬌俏俏又不失可愛。

    當時腦海裏冒出的第1個念頭就是,這姑娘長將來不知要便宜了誰。

    第二個念頭就是,不知道抱着軟不軟。

    那一刻,沒來由的覺得自己齷齪。

    之後沈繡的介紹,沈和安把自己的齷齪念頭全部都拋出九霄雲外,原來,她纔跟大侄女一樣大呀!

    可是……

    一聲突如其來的四哥,塞到手裏溫熱的餅子,沈和安的心徹底亂了。

    那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念頭,再次佔據了他的腦海。

    “四哥,你回來了。”

    一樣的嬌嬌軟軟,彷彿和早上的那句重疊了。

    等沈和安回過神來,就看到剛纔還在洗手的小姑娘,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

    剛纔坐着沒看清,現在沈和安的目光落在了露出來的一截潔白的小腿上,很快又移開。

    小麥色的皮膚給他做了遮掩,只是臉微微有點發燙。

    “四哥,別愣着呀,幫我舀點水衝下手上的泡沫。”

    “哦,好。”沈和安做賊心虛一般的走到水缸旁邊,拿起葫蘆瓢舀了一瓢水:“蹲下,別濺到你身上。”

    “……”

    院子外邊,房屋拐角處的老沈家一衆人:“……”

    嘴角抽了抽,沈老爹簡直沒眼看,這是誰家的傻兒子?

    早上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什麼,要跟人家保持距離,他都可惜了老半天,今天干活都不得勁兒。

    結果他倒好,一回來就盯着人家姑娘看,看得他們都不好意思進去。

    現在人家一開口,讓舀水舀水,讓衝手衝手。

    老子使喚你都沒那麼殷勤,你告訴老子,這是想劃開距離?

    沈老大更則是有些幸災樂禍的嘟囔:“看着吧,這小子,準得被人家捏得死死的。”

    廚房門邊,王翠花帶着幾個小的孩子,做賊心虛的縮回腦袋。

    半是高興,半是憂傷。

    高興的是,自家老四的嘴也沒有他說的那麼鐵。

    看看現在,小方知青一使喚,把持不住了吧?

    憂傷的是早上兒子說的話,這現實的差距,不是她對小兒媳婦好就能夠補足的。

    衝完手,男人很自覺的把小木盆的香皂水倒掉,再用清水沖洗乾淨。

    方雅殷勤的接過他手裏的葫蘆瓢:“四哥,你是要洗手嗎?我幫你沖水。”

    看着討巧賣乖的小姑娘,沈和安心中一顫。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堅定的說道:“方同志,我們……”

    “叫什麼同志,搞得跟外人似的。”方雅抱怨一句,隨後拉着男人的衣袖:“趕緊蹲下來洗手。”

    力道小的,跟小拳拳捶男友胸口似的。

    但卻把五大三粗的沈和安拉得蹲在地上。

    方雅輕輕的倒水,沈和安連忙把手伸過去。

    看着口嫌體正直的男人,方雅壓根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對了,四哥,明天學校就開學了,剛纔大隊長說了,今晚要開會,我們家裏的這些孩子,要不要都送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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