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沈老三家的四個孩子，從坐的位置就看出來，隱約間好像被其他孩子孤立了。
方雅看在眼中，也是無言。
四個孩子是無辜的，現在如今也在學校，方雅對他們印象其實還不錯，可有些東西改變不了什麼，比如父母，這不是孩子們選擇的。
受到了牽連也沒辦法。
而其他的孩子現如今遠離了他們，其實也能理解。
大家都想着，你父母沒交錢，那你們喫的錢哪來的？不就是我父母教的，合着自己過的苦日子，都是因爲你們四個分走了一大半，要不然自己每一頓都能多喫一點了。
這樣一想，有意見也正常。
“沒錢。”許久之後，像是在沉默中爆發一樣，史珍香尖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哪來的1000多塊，你們就是把沈老三稱斤論兩賣了，他也不值1000塊，孩子也是你們老沈家的孩子，愛要不要。”
說完她就要往屋外走，顯然，想撐着一分錢沒掏出來，趕緊走。
沈老三咬牙，也站了起來往屋外走。
可是剛纔沒搭理是史珍香沈和安三兄弟，異常默契。
沈老大擋住了門。
沈老二和沈和安兩人按住沈老三的肩膀，把他按回去。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逃跑失敗，沈老三知道自己想要拖下去的想法行不通了。
“你還是這樣，小時候就討厭你，現在長大了更討厭。”沈老二一臉嫌棄。
除了他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是同款表情，失望中帶着嫌棄。
今天也算是撕破臉了，沈老三索性也不再裝：“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要不要我撞死在這兒，一個個看不起我，我還看不起你們呢，一點追求都沒。”
“家裏就這麼點破房子，我不住鎮子上，難道帶着媳婦跟孩子住一塊嗎？要不是爸媽沒本事，沒給我蓋幾間大房子，我也不至於想着去當上門女婿。”
“你們自己想當泥腿子，每天除了幹活還是幹活，還不許我往上爬？鎮上學徒工的工作那也是我自己找來的，可沒動用家裏半毛錢和一點關係。”
“至於養孩子，我承認佔了你們便宜，可同樣都是老沈家的孩子，一隻羊是放，一羣羊也是放，不就添雙筷子的事兒嘛，又沒喫啥好東西。”
“我是混蛋，我對不起你們行了吧，老四這麼有責任心，那麼多孩子都養了，外人的都幫忙，我是他哥，他幫我養幾個孩子又怎樣，家裏又不是窮的喫不起飯，哎喲……”
還在說着的，沈老三一下子痛的慘叫起來。
沈父拿着柺杖抽在他背上。
沈和安兄弟倆默契地鬆了手。
“打死你這個畜生，你說的還是人話嗎？不要臉的玩意兒。”老頭子一把年紀，還沒打兩下，自己累的氣喘吁吁。
而沈老三想跑，卻發現屋裏頭都是人，門被老大給堵住了，哪都跑不了，只能上下亂竄。
“滾吧。”王翠花哭着大吼：“老頭子算了，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讓他滾，帶着他媳婦兒，帶着他孩子，給我遠遠的滾，早知道生下來是這麼個玩意兒，老孃當初還不如生個豬肘子，一點用都沒有，簡直就是來討債的……”
“滾。”沈老爹原本就直不起的腰，又彎了幾分。
“等等，把這個簽了。”眼看着沈老三要跑，沈和安又把人抓了回來，從褲兜裏掏出了一張寫滿字的紙，拍在了桌上：“簽字，按手印。”
“這是什麼？”沈老三痛的臉都扭曲，老爺子下手那是一點沒留情，可再痛他也不敢還手。
別看老四站旁邊啥也沒說，他要敢還手，三兄弟今天能把他弄死在這。
“你不是要當上門女婿嗎？以前的賬一筆勾銷，爸媽養老也跟你無關，但同樣的，家裏任何東西，無論是現在的還是將來的，都跟你無關，以後也不用再回來了，簽完字就趕緊滾。”
沈和安說這話的時候面容很平靜，平靜的有些過分，方雅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總覺得沈和安好像對此早有預料。
“還有這麼好的事兒？”帶着一點不相信，沈老三把紙上的內容迅速看了一遍，然後立馬簽字。
四處望了下，一咬牙摟起褲腿，把毛大腿上的一個小疤給摳開，弄了點鮮血，按上了手印
小人嘴臉再也不掩飾：“還將來東西跟我沒關係，不就是怕將來你們發達了，我再死皮賴臉的回來嗎。”
“我告訴你們，就你們這泥腿子，一點上進的想法都沒有，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放心，我就算是去討飯也不會再回來。”
好像摔掉了一個爛包袱，對着幾個快哭的孩子吼道：“看什麼看，還不跟老子走，人家都不要你們了。”
“奶奶？”
“大伯孃？”
“老師……”
幾個孩子一個個的喊着，滿臉的淚，剛纔氣的要炸的王翠花他們，此刻也是一臉的不忍。
但最終，還是一個都沒吭聲。
孩子是無辜的，他們知道。
但留下來怎麼辦？
老三就是塊牛皮糖，今天留下來了，指不定明天生一個又給扔回來了，他要是把一個一兩歲的孩子扔你家院子里人就跑了，你到底是養還是不養？
難道還能看着那孩子餓死在院子裏。
這幾個也是，他們知道城裏住不下，知道兩口子不會照顧孩子，可現在家裏要分家了，難道讓大家養一輩子，再給四個孩子起房子說媳婦？
“爺爺奶奶，我們走了，等有時間再回來看你們。”一個12歲的大男孩，也是沈老三家最大的孩子，他拉着幾個小的，對着屋子裏的人深深鞠了個躬。
然後抹了抹淚，一臉堅毅的走了出去。
方雅腦海中冒出一句話，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造孽呀~”王翠花放聲大哭。
飯也喫不成了，大家估計都沒心思了。
沈和安拿過方雅放下手中的碗，帶着她來到了院子裏，把碗刷了，又添了熱水：“你先洗漱一下，不夠我再燒。”
“四哥，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嬸子還在裏面哭呢，你不安慰一下？”
“遲早的事。”沈和安對於今天的事一點都不意外：“三哥小時候就是個不安分的，小時候哄騙我，偷人家的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