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沒有降雪,給了官方整頓的機會,也給了陳瑜粿他們瞭解外面的機會,在他們被封在小區的期間,外面能撤離的都被撤到了那些寫字樓,裏面搭建了臨時帳篷,每戶就那麼一點兒,除了晚上睡不好以外,其餘都不需要太擔心,因爲有官方保證食物的供給。
但這種感覺就跟進了監獄沒什麼區別,一開始大家都在慶幸還有地方住,時間一長精神方面就開始不好了,尤其是還沒有網,唯一的消遣就是租書,就連租東西都得付出體力換取工分,一夜回到解放前。
至少裏面的秩序都是好的,因爲看管的很嚴。
寫字樓外面的世界就岌岌可危了,像他們這種住在郊外的,沒有官方的日常供給,所有的物資都得自己想辦法,所以出了不少人命。
這幾天天氣沒有什麼異常,就來了很多人來統計現存人口。
因爲這幾天冰面結實了一點,發放物資的地方換到了外面,雪面還鋪了木板,以防踩空。
估計是給小區的人憋壞了,每天下去領物資的時候都能看到許多人在那兒站成一堆嘮嗑,尤其是他們這棟樓的,那些險些存活下來的老頭老太太一直說着自己家過得是多慘,說着說着還抹上了淚。
還有一些是沒有熬過這三個月的老人,爲了給兒女子孫留點喫的,自己喫得很少,最後硬是餓得在夜裏沒了,在這兒排隊領物資的時候還能看到不少從樓裏擡出來的裹屍袋。
一向心硬的陳瑜粿也紅了眼,額頭抵在林澤的背上,躲着擦了一下眼淚。
在她的頭靠上的那一刻林澤的背突然僵了一下,注意力也從單元樓轉移到身後。他剛想轉身把人抱進懷裏,陳瑜粿就跟他拉開了距離,眼角的紅也不見了。
兩個人領完東西又翻回單元樓,揹着東西往樓上走。
把物資放到儲藏室整理好後,兩個人往沙發上一坐,拿起之前沒看完的書繼續看着。
家裏相較之前已經大了許多,他們把跟隔壁相連的牆砸了個能過人的口,然後找了房間,鋪了幾層棉被,又在上面放上架子,把發電機放到了上面,這下基本的生活用電就能夠保障了。
陳瑜粿在給手機充好電後還打開試了試,但依舊沒有網沒有信號,它唯一的用處就是能當個手電筒。
每天的生活都非常無聊,陳瑜粿經常看一會兒書就看一會兒窗外,但是看着看着就歪了一下頭。
她用胳膊碰了碰坐在那兒的林澤,“你看對面,那個鐵窗是不是已經開了三天了?”
林澤放下書,擡起頭去看。
對面頂樓那戶一直是關着窗的,但是這兩天無論什麼時候去看那一小扇鐵窗都是開着的,有時候甚至能在晚上看到光亮。
陳瑜粿當時還驚呼了一句,想問對面是不是瘋了。
這個時候只要稍稍表現出自己有物資就會被針對和道德綁架,大家都是藏着掖着的,這要是讓人知道頂樓那戶有電,那還得了。
他們窗戶這樣開着有三天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他們樓下的住戶發現了?”陳瑜粿猜測着。
林澤看向她,“今晚去看一下?”
陳瑜粿垂下眼眸,良久後才擡眼,她看向林澤,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都很默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續看書。
到了晚上,兩個人準備外出,陳瑜粿在穿衣服,林澤則是在裝揹包。
外面只有月光,窗簾拉開的話能借着月光看清一些東西,陳瑜粿換好衣服後看向還在收拾東西的林澤,皺眉道:“你裝那些幹嘛?”
“以防萬一,這天氣誰說的準,萬一中途被困在外面了,起碼不會第一時間死掉。”林澤在大多數
時間都比陳瑜粿要顧慮得多。
換好衣服的陳瑜粿聽了他的話後也走向儲藏間,倒是沒拿什麼喫的,而是拿了些登山用的工具和繩索。
“有點像邦妮和克萊德。”出門前,林澤看了一眼鏡子中的倆人,說了這麼一句。
陳瑜粿也看過去,表情裏則是各種無語,沒搭他的話茬。
但兩個人確實像大盜一樣,摸黑出行,儘量隱匿自己的腳步聲,就連在外面行走時都是各種小心謹慎,不僅要小心腳下,還要放着被住戶看到,所有走的路都是各種暗處和死角。
觀察了近三個月的樓,其實腳程也就幾分鐘,兩個人翻進安全通道,沒有急着網上走,而是先下了幾層去觀察情況。
這棟樓的入住率確實低,但不是沒人的,甚至看樓道這些痕跡,人甚至還挺多,這讓陳瑜粿想起了今天聽到的傳言。
今天統一轉運過身人員,在那之前得先將屋子都搜一遍,當然,是那些空屋子,有人的住戶沒人進。
陳瑜粿就聽見有人說他們是來朋友家玩的,結果被困在了這兒,最後餓死了。
這些說法沒什麼疑點,而疑點就在發現他們的地方,那裏可是毛坯房,什麼人會在毛坯房裏玩,這件事一下子就跟謀殺扯上了關係。
但現在這個時期不好查,只能先將人帶走,之後再想辦法覈對身份。
這棟樓也被封了。
只不過這個封樓就是有人拿着大喇叭在下面喊了一圈,讓住戶居家不要外出,過幾天會有人上門調查。
死去的年輕人,還有突然亮起的頂樓,這些都鉤着陳瑜粿的好奇心。
兩個人在樓道里轉了會兒,接着返回,往樓上走,走到第二十層的時候發現這裏有個鐵門把通向樓上的路給封住了,而鎖孔有被撬過的痕跡,擴大了一下光源,掃了一眼周圍,這裏甚至還有打鬥的痕跡。
陳瑜粿和林澤對視了一眼,不安感使得林澤關掉了手電筒,兩個人的動作也變得更加小心。
“是鎖着的。”林澤說。
雖然被撬過,但它仍是鎖着的。
陳瑜粿也上手摸了一下,它沒有門把手,只有一個很原始的鑰匙鎖孔。
這個裝備一下子讓陳瑜粿斷定頂樓的人一定是對當下的環境知道些什麼,她更想上去了。
她手向後,在包裏掏了掏,找出了一個髮卡,“我看電影裏都這麼演。”
旁邊的林澤無語,“……”
最後門被打開了,只不過不是被陳瑜粿打開的,而是鎖孔裏有東西。
“斷掉的鑰匙。”
聽到陳瑜粿這麼說,林澤把手電筒往下移了點,對準了鎖孔。
裏面的東西也變得更加清晰,就是一把斷掉的鑰匙前段。
陳瑜粿用卡子夾住鑰匙頭,轉了一下,“咔噠”一聲,門就開了。
林澤:“……這都能讓你給撿到。”
陳瑜粿輕笑一聲,“沒辦法,天生好運。”
門開了後,陳瑜粿不自主的就放低了聲音,“我猜是有人在這裏打架,最後不小心把插在門鎖裏的鑰匙給弄斷了。”
林澤拉住陳瑜粿,沒讓她上去,“鑰匙能在門鎖裏,就說明當時頂樓的人下來了,並且在外面。”
“領物資嗎?”
“……上週社區人員來的時候,是不是最先進了這棟樓?”
“我不知道,咱倆最後才下樓的。”
“……”
不確定性太多,林澤不敢放她上去。
就在兩個人還在分析時
,樓道里傳來的說話聲,並且越來越近。
兩個人都看向樓下,確定在往這個方向來以後,立刻關上門,往樓上走,兩個人的動作都很輕,生怕被注意到。
而那個交談還在繼續,內容也越來越清晰。
“輪胎一直沒下來,樓道里也沒他人影,肯定是上去了啊!”
“那他爲啥不給咱開門?”
“草,他要是不給咱開門,明天就把他供出去,說李楠她們都是輪胎殺的!”
“去敲門!”
陳瑜粿嚥了口口水,隨着腳步聲和交談聲越大,她緊張的心情也達到了極點。林澤拉住她的手,扯了一下,然後又指了一下樓梯間。
她鎮定了一下心情,跟着林澤來到樓梯間。
這裏的景象讓陳瑜粿腳步一頓,林澤也被看到的畫面震撼到。
這棟樓是一層兩戶且電梯入戶,但是從安全通道出來後,這裏卻沒有門,住戶門的位置已經變成了水泥牆,被封住了。
就在他們倆要重新出去的時候,樓上也有了聲響,應該是有人要下來。
而這兒就兩平米的樣子,沒有地方可躲,林澤握着陳瑜粿的手,貼在牆邊。
“輪胎哥!”
“輪胎!”
樓下人的呼喊聲還能聽見,甚至還有開門聲,但很快就響起“砰砰”兩聲,外面一下子就安靜了。
陳瑜粿和林澤對視上,兩個人眼裏都出現了慌張的情緒。
是槍。
外面安靜後,很久都沒有傳來有人上樓的聲音,但同樣也沒有下樓或者拖動什麼東西的聲音。
兩個人緊貼着牆,連呼吸聲都弱了下去,身上的汗毛跟着豎起,一陣一陣的顫慄感從背後傳來。
就在陳瑜粿想要咽口水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有了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