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帝,三十六。”
“柴天諾多大了?”
“……十七。”
“廢物!”
噹啷一聲響,天齊大帝手中硯臺狠狠砸中內侍頭頂,硯臺粉碎,內侍顫抖不已。
“比他大了將近二十歲,卻只在伯仲之間,花費那麼大的財力物力,卻只養出你這種廢物,留着何用?”
天齊大帝的吼聲響徹後宮,衆人噤聲,無人敢言。
“陛下,莫要苛求,賈內侍已做得很好,大華億萬人口,能如他般進入上三品宗師境的,又有幾人?”
語聲清幽,兩位身穿灰色道袍的半百道人,坐於廊下石几旁,捻子落子,一派仙風道骨。
天齊大帝聞言,原本暴怒的心情立時清淨下來,走到長廊坐下,苦笑着說:
“讓二位大師見笑了,孤一直認爲那柴天諾,不過是個將將入境宗師的小輩,怎料他的入境速度如此恐怖。”
“若再過上幾年,怕不直接成了陸地神仙?”
“陛下,貧道着實不明,您爲何要如此對待一位忠心報國之人?”
“且此子天資驚人,前途無量!”
一位道人落子,聲音清脆悅耳。
天齊大帝想了想,輕輕嘆氣:
“些許嫉妒,還有他域外天魔的身份吧。”
“大帝,您的想法,不對。”
另一位道人輕輕搖頭:
“大華本就與蒼天對立,便是域外天魔又如何?”
“守着大華的法度,過着大華的生活,那他便是大華子民,您的氣量小了。”
“若無海納百川的胸襟,如何成爲神州霸主?”
天齊大帝想了想,歎服拱手,受教了。
趴伏在地的內侍小心翼翼的擡頭,心道也就兩位正一道的五仙大師,能說得動日漸暴躁的大帝,有他們在,甚好!
中午用膳時,柴天諾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韋玄成韋博士,對這位贈與自己書籍的文人,柴天諾心中甚是敬重。
韋博士感慨的說:
“數月不見,你的氣息越發內斂,自有氣概傍身。”
“仕途斷了於你未嘗不是件好事,在那腐臭泥溝裏打滾,莫若當個聲震天下的名士俠客,人生之路衆多,放開心胸,眼界自寬!”
柴天諾渾身一震,如黃鐘大呂敲響,心中瞬時一清。
叉手行禮,柴天諾心中感嘆,這還是第一位與自己指出另一條道路的長者,放開心胸眼界自寬,說的真好!
自打雙親亡故,貌似自己真的走岔了道路,韋博士此言便如當頭一棒,徹底驚醒了自己。
當年父親拋棄一切離開京城,與孃親回到老家蜀涼行省,於韶音山搭建竹居,從此便定居下來。
想來剛開始時,心中應該也有怨氣。
但隨時間推移,賞多了山林美景,心胸自然開闊。
更何況呼吸皆是山間靈氣,喝的也是養人的清泉之水,這靈感詩意更是層出不窮,寫出許多膾炙人口的佳作。
尤其是在自己出生後寫的《鳶蝶夢》與《誠學》,更是震驚世人,其時大儒名士皆稱讚有加,被封爲金玉之作!
詩成驚國、章成傳世,韶音山青竹居士的名頭,一時響遍大華南北。
從那以後,韶音山雖地處偏遠,卻擋不住文人墨客的步伐,經常有名士大儒前去拜訪父親,一起琢磨文章。
至於求學書生更是絡繹不絕,希望父親能夠評判文章指點迷津。
自己從小便處在紙香墨飛的環境,耳濡目染,確實比其他稚子多了幾分沉澱。
再加上前世二十餘載的積累,三百里神童之名確非虛捧。
可自打三歲那年出了大變故後,自己的心性便開始變得偏激,眼睛只盯着仕途,卻早已忘記了本心。
若非韋博士當頭棒喝,自己恐怕還在自怨自艾,陷入迷途而不自知!
“多謝先生警言,學生開悟了,真的開悟了!”
柴天諾再施一禮,韋玄成扶起他滿意點頭,心中也是大悅,朝堂少一宦海消磨之人,世間多一才資縱橫天驕,乃是大華文壇之福!
上午外考,柴天諾橫掃千軍,武學上舍教習之位十拿九穩。
下午內考,卻是轉戰到了國子監文院衆賢堂。
一桌一椅,柴天諾孤零零的坐在堂中,掃一眼牆上掛的諸子先賢,看看身邊圍着的博士學錄,忍不住苦笑的說:
“各位師長,考覈不是在論堂嗎,爲何移到此處?”
“打擾了各位先賢的清靜,小子於心有愧啊。”
“莫要胡想八想。”
山長悶聲說,雖然換了身長儒衫,但他架子在那裏,怎穿也不像位讀書人。
“這是大祭酒閣下的吩咐,大華文道傳承數千年,諸子先賢如滿天星斗,承載神州氣運,有他們加持,那些魑魅魍魎便傷你不得!”
聽聞此言,柴天諾心生感激,確實,諸子先賢承載人世間的氣運有他們傍身,自己底氣便會足上二分。
只不過,柴天諾瞅瞅身周這數十位,額頭有些冒汗:
“諸位師長,小子絕不會打小抄,有一位監管便是,用不到您等都在此吧?”
“莫要廢話,早先你寫的那些策論屬實驚豔,前後百年恐無人能比,我等也自愧不如,便略過算了。”
“有金玉在前,挑毛病的也無法挑。”
“既然要當文院全科博士,那某等自然要好好考究一下你他處的文采,人少了,豈能壓住你這墨香居的大掌櫃?!”
說話的乃是文院一位老學正,和自己關係不錯,就是人有些賴皮。
去年年前他看上墨香居的三幅畫作,死活要用一兩錠子全拿下來,自己自然不允。
墨香居柴小先生的字畫,那在洛水也是小有名氣,再如何打折,怎地也得一副一兩,一兩得三幅,打死也不予!
最後兩人打了個賭,互相出對子,老學正勝了三幅畫作白拿,柴天諾勝了,一兩錠子歸他。
至於最後的結果,看老學正那鼓鼓的眼泡便知,一敗塗地。
柴天諾咧嘴腹誹,葛朗臺,不就一兩錠子,至於記恨這麼久嗎,鄙之!
“山長,人家這是文考,您和諸位教習就不用在此盯着了吧?”
山長、趙教習、孫教習,林林總總二三十位教習,如今都換了長衫假作斯文,可狼披上羊皮它依然是狼,看起來屬實彆扭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