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之前嚴密甄細的封建論,再看看課堂上笑成一片的師生,謐山君隱隱有些明悟,這般講課,諸學子可是真真記入了肺腑,學習效果絕對驚人!
便在柴天諾拿起泥壺飲茶之時,謐山君起身施禮,苦笑着說:
“柴院長,您所作封建論屬實高明,說的我心裏陣陣發涼,難道我渤海國的分封制,便如此不堪?”
“難不成我渤海國,也要行郡縣制纔有未來?”
“謐山君,你陷入歧途了。”
柴天諾搖頭輕笑:
“國情各不相同,國體有迥異那是正常。”
“若非死搬硬套,必會造成國家動盪,便是滅國都有可能,何苦來哉?”
“......可大華與渤海國體不同,以後交際,豈不隔閡重重?”
謐山君眉頭高皺,柴天諾輕點頭,原來這位想的是如此事情。
轉身,在黑板寫下四個大字,柴天諾認真說:
“國與國之間的交際,本來便沒有簡單的,但只要記住這幾個字,一切都不是問題!”
“求同存異......”
謐山君細想,拱手,深施禮:
“柴院長果非凡類,謐山,受教!”
柴天諾點頭,掃視大堂,突然發現,古越國文院院長穆培蘭沒有過來。
講完了策論,之後便是詩詞,與策論相比,這便輕鬆了許多。
“策論關乎江山社稷,乃是大事國事,至於詩詞,關乎的則是諸位能否揚名立萬,能否遇到紅顏知己。”
“一個是公一個是私,一個是大一個是小,但都重要。”
“接下來咱們便講講詩詞的做法,當然,這與個人天賦不同,基本的做法世人皆知,能不能出精品,卻全在個人。”
“院長,這是個怎麼說法?”
一生員大聲問,柴天諾咧嘴笑:
“怎麼個說法,同觀明月,有人能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有人卻是明月老酒入腸肚,柱子他娘直吵吵,這能是一樣的心境?”
衆人鬨堂大笑,卻見一渤海國學子起身,衝柴天諾一禮,恭敬的說:
“柴院長,您詩詞鎮神州,聲名天下皆知,吾等小子敬佩不已。”
“但我家文宗與詩詞一道也是精研至深,無奈渤海國小勢微,名聲與學識差之太遠。”
“不知謐山文宗可有榮幸與您一戰,也讓天下知曉,我渤海國的文道風采?”
這話一出,大課堂立時安靜了下來,這話說的有些過分,認真講,便是想借柴天諾的名頭顯露自己。
說白了,便是踩着別人往上爬。
無論輸贏,與渤海國都是好事,可與柴天諾來說,若是敗了,這名頭立時便毀了。
與大華學子緊皺眉頭不同,柴天諾滿臉皆是微笑,渤海國學子的請求確實有些逾越,但人是明着來的,未行那暗地裏的手段。
自己若真是本事不足被比下去,那也是活該。
“可以,且命個題,某與謐山君好好較量一番!”
此話一出,大學堂立時沸騰,倆生員起身便跑,柴天諾被他們的舉動驚着了:
“幹嘛去,內急啊?”
“叫大祭酒他老人家還有院長去,有好戲看了!”
半刻鐘後,一大羣人趕了過來,不但有文院院長陳知行韋博士等人,還包括山長等一干武學上舍職員。
“大祭酒,不過是場嬉鬧比試,何至於驚動您啊!”
柴天諾上前幾步扶住大祭酒,入了冬,老人的身架子骨脆生,最怕跌倒。
“這可不是嬉鬧,兩位文宗比拼,必會震驚神州,能當你們的裁判,我這臉上也是有光。”
看看笑呵呵的大祭酒,再看看滿臉看好戲的同僚,柴天諾笑着點頭:
“行,今個兒讓你們把猴戲看過癮!”
柴天諾笑的爽意,謐山君卻笑的尷尬,看猴戲,你自認猴子,我可沒有!
大祭酒於書桌旁坐下,自有人遞上筆墨紙硯。
“你倆乃是文道巔峯,這命題嘛,便由天選。”
說罷,大祭酒捉筆,在熟宣紙面認真寫下一行蠶頭燕尾、一波三折的隸書。
陳知行親自上手,用生宣吸取殘墨,韋博士則是看着輕聲唸誦:
“雪裏江山美,花間歲月新。”
“斬碎做鬮,選一學子,抓到哪字便以其命題。”
大祭酒看着自己寫的字滿意點頭,不錯,寶刀未老。
“文宗比試,非一首,首尾相續,寫不出便算輸。”
“當然,不能亂寫,詩詞必須讓我等滿意纔行。”
“那若一直才思不斷如何?”
一學子好奇問,大祭酒想了想,笑着說:
“十首之內定輸贏!”
不多時,一位古越國女學子從木盒中取出一張紙片,打開一看,卻是一個雪字,文院生員齊咧嘴。
之前風花雪月柴天諾便做過,那首山雪屬實驚豔,也不知這次能否超越。
“來者是客,謐山君先請。”
柴天諾拱手謙讓,謐山君回禮,略做思考,拿起小楷認真書寫。
看着蜿蜒漫開的墨字,柴天諾輕點頭。
謐山君無愧渤海國文宗之稱,這一手典雅莊重跡簡意繁的小篆,屬實驚豔。
最後一筆提起,放至筆架,謐山君輕輕讓開,自有人上前吸取殘墨。
韋博士掃了兩眼,立時點頭,輕聲吟詠:
“飛雪帶春風,裴回亂繞空。”
“君看似花處,偏在洛陽東。”
學子們輕輕鼓掌,五言詩意輕巧,卻是不錯!
柴天諾上前,捉起小楷沾足墨,果斷下筆:
“洛陽城東西,長作經時別。”
“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
韋博士一邊吟詠一邊笑着點頭,學子們輕輕鼓掌,又是一首五言絕句,且內容與謐山君五言相合,不愧是詩仙,這舉重若輕的本事,着實不凡!
謐山君上前,捉筆沉思,輕輕落筆:
“寒雪初融綠漸增,坊間市裏人影稀。”
“早杏落下吉祥鳥,喚來春芬入人間。”
韋博士讀完再點頭,一首七言絕句,有韻味,不錯!
待謐山君讓開,柴天諾捉筆便寫,大華諸人都習慣了他的才思,卻把古越國和渤海國的學子嚇了一跳,這思索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西南萬里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