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有大音轟鳴,便是柴天諾都忍不住緊皺眉頭,聲音與神魂深處浮起,震的識海波瀾不止。
“日出了!”
無數聲音相合,海面衝出密密麻麻身影,盡是一動不動望着日光,然後在灼熱光芒裏化作無有。
看着不斷有存在浮出,又在光芒裏消散,青鸞被震撼的無以復加,這是怎地了,怎麼都在求死,活着不好嗎?
柴天諾來到青鸞身邊,看出她心中疑惑,便輕聲解釋:
“若活着每日都是煎熬,那死了,卻是一種解脫。”
青鸞若有所思點頭,不過心中還是有惑,活着便有希望,何至於拋棄生命?
小丫頭面上藏不住心思,想的什麼柴天諾一清二楚,便嘆氣與她說:
“你還小,經歷的世事少,不知有些人有些事,是沒有希望的。”
“師父,真的沒有希望?”
青鸞用有些憂傷的眼神看着問,柴天諾沉思許久,再嘆氣:
“至少於如今的他們來說,是沒有希望的。”
整整三個時辰,幽海升大日,無數稀奇古怪存在或躲於暗處觀望,或直接沐光而死,升騰起的煙霧遮天蔽日,卻再無人理睬柴天諾與青鸞。
從未有過的日出與他們來說,便是生命裏無比重要的時分,其他已然無所謂。
棚船落水,在法陣驅動下緩緩駛離,也不知是不是因着日光的原因,原本的狂濤巨浪消失,再次變得平靜如鏡。
慢慢駛離日光照耀的海域,棚船再次隱入黑暗,柴天諾卻依然能夠清晰看到,遠處日光下升騰而起的灰霧,那是無數性命最後的影子。
行五十里,遠處光柱驟然消失,幽海無數歲月裏的第一道光,嘎然消失。
青鸞再次變的蔫蔫的,仰躺在船板上,望着昏暗天空半晌不說話,柴天諾依然在看書,只是嘴角輕笑,這般經歷與她有好處。
酸甜苦辣鹹皆要品嚐,五味全了,才能算得上圓滿。
畢竟,人生不止一味,也未有完美,遺憾苦難後,才能更顯平淡悠然之美。
之後行程波瀾不驚,天地便如固住,無有半點變化。
無論何時四顧,盡是相同墨色天空海面,沒有任何可做參考的地方,便如船兒從未動過。
若是常人怕會驚恐,可與修行尋星訣的師徒二人來說卻是無妨。
未入仙途前天地珠內星軌紊亂,雖看得見,推算起來卻如霧中花水中月,縹緲的緊,可一入仙途便是不同。
也不知是不是這方世界有法則限制,不讓凡俗舉頭望天,一旦褪凡入仙,那層隔膜便消散的一乾二淨,星軌再次變得清晰。
且隨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清晰。
“噹啷~~”
七枚制錢與龜甲落地,柴天諾看着卦象搖頭,又有些明悟的點頭,看來天地珠世界的前景並不理想,玉皇大天尊的想法,怕是有了變故。
“師父,整日裏摔龜殼制錢可是有趣?”
無聊的青鸞趴在一旁問,柴天諾笑着點頭:
“自然,推演星軌問的是大事,摔甲拋錢卻是看的眼前小事,其中自有味道能品,多久都不會厭。”
說到這裏柴天諾卻是咧嘴,不禁想到當年太一與自己的龜甲大錢,那纔是沾染了天地氣運的好物,若是能在手裏卜算一二,必然賞心。
“師父啊,左右無事,你便於我算一卦,看有甚驚喜,便這般度日,快要悶死了!”
瞧瞧癱作一團的青鸞,柴天諾點點頭,便如自己好徒兒說的,左右無事,推算一二也能怡情。
龜甲銅錢在手裏顛了又顛,拋擲於地,按着形制柴天諾推算起來,原本臉上的淡然慢慢變成驚奇。
擡首望向北方,柴天諾伸手拍了拍青鸞的腦袋:
“青鸞兒,難怪這次你吵鬧着要來,原來幽海與你,有大機緣!”
“甚大機緣?”
青鸞依舊懶洋洋的問,柴天諾輕笑:
“若是接的好,怕是破境入了金丹,甚或再往上走都有可能!”
“這麼厲害!”
一聽可跨大境界,青鸞立時來了精神,猛的爬起身子,興趣盎然的問到底是何機緣,柴天諾咧嘴,便只是甲錢小術,怎能推演的那般明瞭。
不過方向倒是清晰,便是指向正北。
“既是大機緣,那邊莫不是有陸地,還有套馬的漢子?”
青鸞聞言立時精神起來,柴天諾卻是嘆氣,忍不住揉了揉額角,便不應該與她說十二輪迴世界裏的事情。
說來這丫頭也是奇葩,誰都看不上,便喜粗狂蠻橫的漢子,不過細想也有道理,兩者都是喜歡自由的性格,卻是有些相稱。
“師父你且等着,我去看看,指不定與你找回來個上好的金龜婿!”
也是閒得無聊,青鸞喚出巨大羽翼,嗖的飛向遠處,柴天諾無奈搖頭,這話說的怎就這麼難聽,是與你自己找個纔對!
青鸞飛了,柴天諾難得清淨下來,便趁着舌燥丫頭不在泡一壺上好霧裏香,自得其樂的品茶喫點心,好不快哉。
“師父啊!!!”
一杯熱茶還未進肚,老友贈與的上好雲片也只咬了一口,小丫頭便吱哇亂叫的飛了回來,便如一顆制導炮彈,嘭的撞進柴天諾懷裏。
看着灑了一地的霧裏香,落到海中的上好雲片,柴天諾忍不住捶了下船舷,嘆氣問:
“又怎麼滴了,難不成金龜婿有家室了,你卻想當個側室?”
“怪、怪物,好大的怪物!”
青鸞站起身,跳着腳指着遠處,眼中盡是震驚。
好大的怪物,自己怎麼沒有感覺半分?
柴天諾挑眉,站起身望向遠處,正好見到浪花飛濺入空,兩個便上身身長度都得超過四五百丈的龐然大物於海中漫步而行!
“噫籲嚱,將將怎麼未見到?”
柴天諾忍不住倒吸涼氣,青鸞往那邊跑時自己特意觀望過,卻是半點危險未有,可如今這倆幾可伸手摸天的存在,到底是從何而來?
便在柴天諾震驚不已時,遠處又傳來鼓聲與卡拉卡拉的鉸鏈摩擦聲,隨着巨怪走進,聲音更顯巨大!
再注目,柴天諾眼眸驟縮,兩條巨大鐵鏈從巨怪體內伸出,一直通向十餘里外,它們拖曳的,竟是一艘島嶼般大小的巨輪。
柴天諾恍然記起呼保義與的那本書墟地萬金油上的記載,難不成,這便是傳說中的幽海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