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妖令 >第66章 有些夢一醒就碎了
    日過晌午,姜穗驅畢方鳥飛上萬裏高空,果真見得湛藍海面上三三兩兩船隻,於大海中沉浮。

    船上揚起黑帆,上有巨大玄武圖案,被風吹起陣陣鼓動聲,宛若出征之號角。姜穗峨眉壓下,早知玄武門四處抓妖,沒想到連蝴蝶都不放過,只怕與水雲州那幾個喫蝴蝶的人有所勾當,才甘願淪爲捕蝶的走狗。

    船隻靠近蜃樓,只見風平浪靜的海水忽而漲起,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溟溟滄海,霧蔽山巒,玄武弟子紛紛結陣,穩住腳下船隻,一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女子被一左一右押出,渾身青腫,便是刺殺食蝶人的小妖。

    有弟子逼問:

    “前方便是蜃樓,蝴蝶谷在何處?”

    女妖不語,緊接着被踢斷膝骨,身子一矮直直跪下,面色蒼白,眼眸絕望地眺向遠處蜃樓。

    “我再問你一次,蝴蝶谷在何處?快說!”

    女妖流下眼淚,死死咬住下脣,一聲不吭。

    “現在開始裝忠心了?昨晚不是說得挺好麼?還是說,你想再試試那銷魂滋味?”那弟子口無遮攔,惹得身後一衆人鬨笑,目光貪婪望向女妖。

    “無恥!”女妖狠狠瞪他,渾身發抖。

    那人見她不識相,朝身後弟子使了眼色,有弟子上前,徒手撕開女妖肩頭襦裙,露出大片凌虐後的青腫紅痕。

    就在女妖閉眼,決定咬舌自盡之際,腥鹹海風颳來,船隻四下搖晃,前方狂浪翻涌,掀起陣陣驚濤駭浪,有吞天咽地之勢,四周鑽出道道水柱,螺旋昇天,於半空調轉方向,激流衝向海面三兩船隻。

    轟——

    浪花炸開,擊翻一船沉入海底,餘濤洶涌澎湃,波及一旁船隻,如雨打浮萍,翻涌於滄海巨浪間,岌岌可危。

    “列玄武陣!”有人大喊。

    衆弟子雙手結印,層出不窮的金色玄武陣抵擋再次襲來的水柱,腳下金光大閃,有巨陣穩住船隻,逆水而流,筆直朝蜃樓衝去。

    一隻藍蝶飛來,蝶翅拍動,灑下點點藍色靈光,繞着浪濤飛舞一週,幻化爲一女子,眸子淺淡,爲琉璃色,居高臨下俯視衆人,纖長柔荑於胸口合十,後緩緩拉開,掌間有藍光凝結,隨着女子纖手所指,藍光如利箭,破了一衆弟子的玄武陣法。

    鋪天蓋地水柱落下,將剩餘船隻擊沉,衆弟子落海,有不識水性者,激烈翻騰,又被浪濤捲進深海,窒息而亡。不知誰的傷痕滲了血,水底迅速游來深海狂鯊,大口一張,排排利齒撕咬人體,鮮紅於藍色水底蔓延。

    有一弟子趁其不備,以女妖之身擋在身前躲避狂鯊,揮掌將女妖拍向巨鯊,復轉身遊進水底,驅動靈力速速離開此地。

    入目一片腥紅,舞千蝶轉身,再次化爲一隻藍蝶,朝着海市蜃樓飛去。

    玄武門。

    “報!”有弟子匆忙跑進幽暗的玄武殿,“門主,南海探子來報,珊瑚島海市蜃樓實則是蝶妖作祟,那蝶妖竟殺光了所有前往的弟子!”

    殿上北極幽望着殘缺右手,生生斷掉的手指無法再接上,實乃一生恥辱,他恨姜穗,恨天下所有妖。

    “區區蝶妖,何必大驚小怪!此事交於我侄兒北極辰處理,其餘探子給我打聽姜穗下落,務必將此人揪出來!”

    “是。”

    江南,宋家。

    宋萬風取出刺入雷老二眼中的朱雀針,又以上好藥物穩住其傷勢,於窗前仔細打量那根朱雀針。

    “宋大夫,可有發現端倪?”小師弟白霖上前問。

    宋萬風俊朗的面容嚴肅起來,“世人皆知五行相生相剋,其實毒與藥也是如此,這朱雀針入眼極深,可見出手之人靈力雄厚。但此針無毒,只是與雷老二體內之毒相剋,才致毒發。”

    “這麼說,雷老二事先就中了毒?可無人知曉那守獄人也會前來競選,朱雀門又是如何下毒的?”

    一旁默不出聲的陸書生倏而開口:

    “香有問題。雷老二出現於朱雀門實乃意料之外,唯一接觸過的便是祭拜死者的香,這也是爲何雷老二毒發後,其餘門派不再戀戰之因。”

    “原來如此。”白霖恍然大悟,“沒想到朱雀門爲了贏得督事之位,竟對衆門派出手,若我等不服,朱雀門怕是要大開殺戒了。”

    哐——

    門外傳來水盆落地之聲,宋萬風眉頭一皺,率先衝出門,卻見宋夫人正一個勁數落安溪月。

    “你來我宋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什麼都做不好?水盆都端不穩麼?你一個妖怪哪那麼嬌貴!我遲早要被你氣死!”

    安溪月一臉委屈,手足無措解釋:

    “不是這樣的,娘,那水盆……”水盆有除妖符。

    安溪月打掃完書房,穿過長廊時,卻見宋夫人於數米外的亭子同一玄武弟子說話,見她出現,那弟子迅速離去。宋夫人便端着水盆走來,聲稱自己一把老骨頭端不動,讓她代勞。安溪月毫不猶豫接過,剛觸及水盆一端,卻覺一道電流擊中渾身經脈,刺得筋骨發疼。一時不察,素手一縮,水盆便掉落在地,濺起的水漬打溼二人裙襬。

    “你別叫我娘,我告訴你!我不會認你這個兒媳婦的,也不知我兒子看上你什麼了,娶一個妖怪回來,遭人笑話!”

    安溪月站在一旁,低下頭,一言不發。

    宋萬風沉着臉上前,大手牽起她冰涼的小手,對一旁火冒三丈的婦人開口:

    “母親,溪月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無懼世人眼光,只求你,好生待她。”

    不等婦人回答,他便拉着安溪月走了,宋萬風只覺疲倦,世人無法接受妖物,尤其是自家母親。他知道母親暗地裏對安溪月挑刺找茬,給她委屈受,他平時事務纏身,也沒機會同宋夫人講清楚,誰知她卻變本加厲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夾在妻子與母親之間,進退兩難,除了心疼安溪月,加倍對她好,宋萬風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

    安溪月比初來宋府時消瘦了許多,宋夫人不喜妖物,連帶着宋府下人也看不起她,她不甚懂人情世故,只願跟在宋萬風身側。可是,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受排擠,受委屈,卻無人訴說,宋萬風憑一己之力撐起整個宋家已是不易,若以這雞毛蒜皮小事煩擾他,實爲不妥。

    “溪月,你受苦了。”宋萬風攬她入懷,心裏滿是對髮妻的愧疚。

    她擡手抱住他,不想矯情說自己不苦,只悶聲道:

    “相公,我好懷念以前待在靈境的日子,你不用每日辛苦勞累到半夜,我也不必整日憂心會見不着你。”

    宋萬風低頭,承諾她,“待我胞弟成年,宋家便交給他打理,屆時你我便回靈境做逍遙夫妻,如何?”

    她乖巧點頭,脣角漾起淺笑,期盼着那天早日來臨,可世間所有承諾與海誓山盟,哪有那麼容易實現,有些夢,一醒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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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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