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夢域找神農所爲何事啊?”
蕭謹仔細打量此人,老者對陌生人前來,毫無訝異之色,似習以爲常,他雖衣着髒亂,但身子骨卻極爲健朗,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一雙眼炯炯有神,望着宋萬風的眸子深處劃過一絲讚許之色。
“不瞞閣下,我髮妻身負重傷,性命攸關,需神農草救治。我等不請自來,擾神農清修,實在抱歉,但人命關天,還請閣下告知神農,晚輩宋萬風求見。”
溫暖的風吹起,吹困了小夢,腦袋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對周邊人物漠不關心。吹暖了姜穗,不由自主靠得蕭謹愈發近了,二人視線交匯,心有靈犀,皆知老者真實身份。吹寒了宋萬風一顆破碎的心,此番求見神農,也不知能否取得神草,他於宋家淨身出戶,身無分文,如此寒酸前來求藥,真是不知禮數。
老者圍着他轉悠一圈,擡起寬厚大手捻了捻雪白鬍須,不由搖頭,“年輕人,你未到而立之年,如何將身子損耗成這副模樣?雖說醫者醫人不能醫己,可也不能仗着自己年輕就不養生啊!”
宋萬風一愣,不知他此言何意,卻執着詢問:
“不知前輩可曾見過神農?”
姜穗看不下去了,這宋萬風也太笨了,此乃神農夢境,除了神農能於此存在,還有誰能置身於他人夢境裏永存不滅?且那老者一身泥濘,便是親自種植藥草所染,如此明顯的線索,他那榆木腦袋竟還轉不過彎來麼?
誰說神仙就必須仙風道骨,騰雲駕霧,白衣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上古時期的神仙,伏羲,女媧,東皇,應龍等,個個舉世無雙,實在得很,纔不搞那些虛的東西!
大智皆若愚,真人才不露相。
她快步上前,擡手作揖,“小女姜穗,見過神農。”
宋萬風聞言,震驚在原地,目光於二人之間來回流轉,眸子劃過不可置信,嗓音由於驚訝而拔高,“他是神農?此話當真?”
“不然呢!”姜穗咬牙切齒低低發出聲,狠狠扯了他的袖子,示意他注意禮節,這一驚一乍的模樣,太失禮了!
宋萬風一陣欣喜,太好了,溪月有救了!
神農又繞着姜穗打量了一圈,不由點頭,“你這丫頭倒是健康得很啊,不過也不可大意,趁着年輕,仍需要鑽研養生之道。”
“養生?那是何意?”
“哎呀,怪我這張老嘴說習慣了,老夫一生鑽研醫道,種植百草,瞭解其習性,以便給後人留下疑難雜症的對症之法,可是大半輩子過去,我才悟出一個道理,是藥三分毒,唯有提前養生,強身壯體纔是百毒不侵的關鍵。可惜我那些藥草早已傳世多年,人們依賴藥物,反而疏忽身體筋骨鍛鍊,這才引疾纏身,自那之後我逢人便推養生,旨在糾正人們錯誤的觀念。”
原來如此,沒想到神農竟是養生之始祖啊,醫者仁心,佩服佩服!
見二人在一旁熟稔聊了起來,宋萬風心下焦灼,幾次想插話都被打斷,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備受煎熬,他想問神農草一事,可偏偏姜穗有說不完的話,那神農也是個親切健談之人,二人迅速打成一片,如此耽擱時間,叫他如何不憂愁。
“神農先生,你看看他,他身子可有不適啊?又該如何養生呢?”姜穗親暱拉着老者髒兮兮的衣袖,素手指着蕭謹。
“這位公子沒必要養生。”
蛤?
姜穗疑惑,神農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是他自己聲稱逢人便推廣養生嗎?爲何獨獨蕭謹就不需要了?
正欲詢問之際,蕭謹率先出聲,轉移話題:
“敢問神農先生,可否忍痛割愛,賜一株神農草?”
若任由二人聊得深了,他的傷怕是瞞不住了,一切後果他獨自承擔便可,只願姜穗與他同甘,所有苦痛他一人獨攬。
姜穗總覺蕭謹怪怪的,卻也說不出個一二,倒是一旁宋萬風終於說得上話,連忙附和出聲:
“若閣下願賜神草,在下願犧牲一切交換,求神農成全!”
姜穗噤聲,她之所以同神農天高海闊侃侃而談,就是擔心直接問人家要神草會很尷尬,若將關係處理好了,神農一高興,指不定一口就答應了呢!這二人如此直接,恐怕要遭拒絕了。
“這個恐怕不行,不是老夫不願意給,而是給不了。”
姜穗一副我就知道會如此的表情,無奈瞥了二人一眼,卻聞神農再次出聲:
“人老了,記性就差了,手一哆嗦,這神農草便與斷腸草種在了一處,兩種神草特性極其相似,不過一個救人,一個害人之分,但老夫確實辨別不出來了。”
神農都分不清,又有誰能分清兩種神草?宋萬風不死心,斷然不放棄任何機會,堅定說:
“請神農指教,在下願一試。”
幾人走進神農簡陋的後院,中央搭了葡萄藤,爬滿綠油油的葉子,在陽光明媚照耀下,通體透明,一旁簸箕上曬着各種藥草,琳琅滿目,氣味各異。老者隨手一指,道:
“看,院子角落那兒不是有兩棵神草麼?其中一株便是神農草了。”
衆人目光順勢看去,角落兩棵神草形似四葉草,目測有一手臂高,遠看相似,近看也未發覺有何不同,草身有金光閃耀,其間蘊含無窮靈力。
“你確定這兩株神草品種不同?瞧了許久,不就是一模一樣麼?”
老者反駁,“我豈會騙你們?神農草包治百病,神仙都能救活,斷腸草劇毒無比,可毒死任何活物。不過這幾萬年間無人來此尋神農草,老夫便沒管理它,且隨它同斷腸草一同生長了。”
宋萬風徐徐上前,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一番,未曾發覺異處,忽而擡手摘下左邊神草一瓣葉,放進嘴裏細細咀嚼,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提心吊膽盯着他的臉色,卻見他眉目展開,舒心笑了,喜道:
“找到了!”
懸着的心放下,姜穗心裏讚歎,宋萬風不愧是當世神醫,神農都無法分辨的神草,他一嘗便知。
宋萬風目光柔和望向右邊那株金光神草,笑道:
“神農草是這個。”
原來,他嚐了斷腸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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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來晚了,不好意思,章節剛剛一直髮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