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妖令 >第130章 神農夢之姜穗
    姜穗醒來之時,已身處神農第二夢境,周圍一片荒蕪,草木不生,人煙稀少,土地乾裂開來,正午烈日當空,刺得人睜不開眼。

    她擡起袖子擋住陽光,正欲尋一僻靜陰涼處遮蔽時,一身粗衣的神農扛着鋤頭路過,姜穗定睛一看,立即提裙飛快上前,問:

    “神農伯伯,你可知蕭謹在何處?”

    神農戴一草帽,發間是斑駁的灰,不似上一個夢那般年老色衰,他淡淡瞥了姜穗一眼,揶揄出聲:

    “你這丫頭片子,一見我便問自己心上人,如此緊張作甚?還是擔憂擔憂自己罷,一會兒你被烤熟了,我就將你種在此處,長一片姜花出來。”

    說話間,周圍愈發熱了,姜穗汗流浹背,額間髮絲早已汗溼,沒由來一陣心浮氣躁,“這是何處?爲何如此炎熱?”

    “此乃千萬年前的人間,四下荒涼,兇獸出沒頻繁,所及之地,寸草不生也是常有的事。”

    “爲何獨獨讓我進入千萬年前的夢域之地?”姜穗不解。

    “丫頭莫急,且細看。”神農撫須,一臉笑意望着天邊,姜穗眯着眼瞧他,卻見神農彷彿不懼強光一般,敢擡眸直視炎日。

    姜穗順勢看去,卻見天邊越發明亮,周圍溫度再次升騰起來,火燒雲襲來,萬物蒸騰出氤氳熱氣,徐徐升騰至上空,聞得一陣一陣鳥鳴,其聲綿長,於天地之間迴響,氣貫蒼穹。有金色大鳥飛來,盤旋於天際,振翅翱翔,長翅抖下火苗,將黃土地面炙烤成焦色。

    姜穗只覺自己快要融化了,雙腳燙得來回蹦起,“太熱了太熱了!神農伯伯,咱們有話好好說不行麼?尋一涼快地兒,你教我養生可好?”

    神農搖頭,“老夫此時未曾悟出養生之道,稍安勿躁,你且等上片刻。”

    她都快熱炸了,還等什麼?姜穗甩袖,正欲轉身之際,卻見天邊出現十個火鳥,火鳥收斂火翅,在一片橙紅的天際化爲十個太陽,燃燒凡塵的一切。周圍現出人們哭喊之聲,血肉被火苗燒出的滋滋聲,四周焦味瀰漫開來,地動山搖間,遠處火山噴發出熾熱熔岩,滾滾岩漿流下,氣蒸人間。

    “這是,三足金烏!”姜穗大驚,金烏化日,灼燒一切,民不聊生,按照之後的傳說,便是后羿攜弓射日了。

    果然,有一男子身穿獸皮,頸肩一串獸牙垂下,堅毅的眸子盯着天邊作亂的金烏,大手憑空握住一金弓,於身後箭簍中抽出穿雲箭,攜雷霆之勢擊中天邊金烏,百發百中,金烏嘶鳴落下,四周溫度驟減,動盪的人間這才太平。

    忽而夢境一轉,地面一陣劇烈顫動,姜穗險些身子不穩摔倒,狂風襲來,暴雨驟降,瞬間將她與神農淋溼,姜穗眉頭緊皺,雙眸闔上,一旁神農則是氣定神閒,寵辱不驚的模樣。

    姜穗心下微嘆,擡手拂去臉上雨珠,心下一陣惱火,搞什麼鬼?不帶這樣欺負妖怪的啊,把上古的神弄出來,嚇她這個姜妖很好玩嗎?

    姜穗心裏委屈,不由哀嚎,蕭謹啊,你在哪呢?趕緊來帶我走啊!

    忽而眼前一座大山傾倒,如同龐然大物呼嘯而來,將二人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姜穗驚得呼吸都停止了,拉着神農就要飛身躲開,後者雙腳彷彿釘在地上一般,拔都拔不動。

    “此乃不周山,眼下水神共工正在撞山。”神農施法,帶姜穗退至安全區域,這才解釋。

    “共工爲何要怒觸不周山?”

    這個問題倒是難倒神農了,他略一思忖,又皺眉片刻,“你這個問題倒是難住我了,共工撞山一直是我神界未解之謎,改日我去問問他。”

    這是重點嗎?姜穗無語,眼下該讓她離開這個夢境纔對啊!

    “神農伯伯,你看這后羿射日我也見了,共工怒了我也知曉了,是不是該讓我離開你的夢域了?你放心,這次走了,我絕對不會再來你夢裏叨擾!”姜穗信誓旦旦保證,這鬼地方誰愛來誰來。

    神農但笑不語,眸子望向那山崩地裂,黑雲翻墨處,天邊被劃破一個大口子,洪水氾濫成災,沖刷塵世,淹了人類賴以生存的家園,無數人死於非命,流離失所。

    哀嚎聲,呻吟聲,哭泣聲,沉痛瀰漫,有人痛失所愛,有人失去雙親,有人身體殘缺,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性,要活着!

    不論天災人禍,人的本能便是活着。大水淹了家,死亡帶走身旁人,凍死餓死之人比比皆是,但塵世這麼多苦痛,人類渺小又脆弱,卻未曾放棄過生的希望,反而是生生不息,延續至今。

    姜穗心間忽然平靜下來,被觸動到了,好像明白了神農這個夢境的真諦。

    眼前浮現一人首蛇身的女子,面容慈祥,沒有精緻的眉眼,面黃肌瘦,雙頰泛紅,卻無法掩蓋渾身氣質,像母親一般,包容萬物,她四處奔波尋覓,撿了上千顆石子,煉製成爲五彩靈石,以此補天。

    “這是,女媧……”姜穗低聲喃喃。

    神農頷首,“是啊,怎麼樣?是不是同你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女媧娘娘這般瞧着,竟也是一普通母親的模樣,很是親切,不像如今那些高高在上,冰冷無情的神明。”

    “唉。”神農嘆,“神明護佑人類生生世世,就像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一般,誰曾想千萬年之後,人類供奉神,神變得高高在上,壓制世間所有生靈,本末倒置,實在可笑。”

    “是啊,衆神時代各位神,是大無私!如同神農伯伯爲世人嘗百草,如同女媧娘娘補天,如同后羿射下作亂金烏,如同大禹爲人類排解流水……每一位神都身體力行,親力親爲,我很疑惑,爲何神要對人類如此盡忠盡責?”姜穗問出心中疑慮,她有預感,這個答案便是神農此夢境的關鍵。

    “爲什麼啊?”神農淡淡反問自己,又展顏一笑,回答:

    “因爲人,會讓神覺得幸福啊!”

    “人有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喜怒哀樂,又脆弱又頑強,女媧造了人,給世間帶來歡樂與生機,這一切都感染了我們,神仙向來孤獨,與其說人因爲太弱小而依賴神,不如說神更依賴人。”

    這種感情,姜穗不懂,她無奈勾脣淺笑,道:

    “事過境遷,物是人非,神滅了,人變了,而我是妖,你同我講這麼多神與人的羈絆,抱歉,我不懂,也不想懂。世人討厭妖憎惡妖排擠妖,除了那些對妖怪留有善念的人,其他人我都不喜歡。”

    “你可知,妖的來歷比神更早,在神出現之前,妖就已存在了。世間精怪可成妖,客觀而言,妖纔是天地真正的主人,除妖只因懼妖。我帶你來這個夢境的真正目的,便是希望你如同上古之神一般,愛護人類,切莫爲了一時妖族榮耀,毀了世間萬物。”

    姜穗沉默,若日後那洪荒巨妖九公子毀天滅地,恐怕人間又是一場浩劫,妖魔鬼怪尚可自保,人卻不能,面對天災,唯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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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神農啊,求女主保護蒼生,你也得給點裝備技能不是?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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