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儔與段四郎潛伏在府邸不起眼的牆角處,前者桃花眼眯起,面上劃過一抹難色,“此地把守甚重,貿然前去救人,只怕打草驚蛇。”
段四郎小聲道:
“我告訴你,這月老紅線只有一天靈力,若今晚救不出夢覺姑娘,這根紅線便是一根普通紅線,探不得她的方位。屆時若暗衛弟子將她轉移,想要救出她就更難了!”
洛無儔面色沉下,扶在牆邊的大掌緊緊握拳,手背青筋暴起,極力隱忍。須臾纔開口,目光堅決,“且先在城中求助,找機會將消息傳達出去,若黃昏之際仍無人問津,我便親自闖這府邸,哪怕死也要救出小丫頭!”
二人於城中私下尋人,江南城裏高手衆多,必有不滿暗衛弟子之流,若能齊聚,攻下關押府邸,解救無辜門派弟子,或許能與暗衛弟子一戰,拖延片刻時間,得以朝外飛鴿傳書,四下求援。
許是天賜良機,二人於一小橋流水處見得一襲黑衣的蕭謹,那人身姿頎長,立於流水旁,水面倒映一抹黑影,勾勒那人立體輪廓,劍眉星目,鬢若刀裁,薄脣無情抿住,氣質清冷,拒人千里之外,渾身寒意蔓延,腰間千秋發出凜冽劍氣,似有殺意波動。
段四郎雙眼一亮,眸子忽而閃動淚珠,惹得一旁洛無儔大驚失色,掩蓋住見到蕭謹的欣喜之色,問:
“你這是?”
“嗚嗚~老子終於見到他了!不就是當初喝醉提了句心儀麼?有必要躲老子躲這麼久?”段四郎掩面,又哭又笑,洛無儔不由搖頭,只覺此人多半已瘋癲。
他擔憂柳夢覺,眼下見得蕭謹在,心裏好似有了定心丸,也不知爲何,好像只要有蕭謹或姜穗其中一人在,他們便不必憂心所有風雨如晦,世道險阻。
“蕭兄。”洛無儔上前,擡手作揖,見蕭謹斂了神色,眸子淡淡瞥來,面上不由泛起一層爲難之色,道:
“蕭兄,在下有一事相求,十萬火急。”
“但說無妨。”低沉男聲響起,深邃星眸移開,似有心不在焉之態,他心下擔憂,也不知姜穗眼下可還安好,可有同白霖離開鎖妖獄。
“江南城被四大門派暗衛私下封鎖,又設下防護結界,外人進不來,城民出不去,城內普通弟子被關押在西城一府邸,小丫頭也被關在那兒,性命攸關,我求你……求你出手相助,此等大恩,洛某日後必定涌泉相報!”
蕭謹星眸一片冰寒,思及姜穗曾向他提過柳夢覺,她視柳夢覺爲好友,若她在此,必不會坐視不理吧。
姜穗掛念的,他便竭盡全力守護,這樣也算是爲以後彌補吧。男子微微垂眸,明明面色無常,從容不迫,可洛無儔卻感知到這個強大男子身上無望的悲傷與責任,沉重與壓迫,他忽而感慨,如蕭謹這般天下無敵,舉世無雙的劍客,愛上姜妖,動了真情,便有了弱點,留了牽絆,會愁眉不展,會思前慮後,以前那個高高在上冷清無比的黑衣男子,眼下也變得能夠接近,有了七情六慾。
段四郎邁着小步子靠近,心間猶如小鹿亂撞,他說不清自己對蕭謹是何種感情,崇拜,迷戀,牽掛,欣賞等等,太過複雜,叫他一時也搞不清,只知見了蕭謹很是激動,此人竟比三年前愈發迷人了。
那眉那眼,那鼻那脣,那身段,那千秋……
咦?千秋怎地出鞘了?刃起幽藍寒光,劍尖直直指向他,若再靠近一步,便要將他斬殺劍下。段四郎嚇得後退幾步,雙手舉起,極力證明自己身份,“蕭謹,是我是我!四郎啊,三年前我見過你,你也見過我,你可還記得我?”
冷眸掃去,段四郎忽而噤聲,不再多言,只哀怨望着他,只一瞬,眸子又轉爲崇敬,冷着臉也如此驚豔,真叫人移不開眼。
洛無儔右手虛握成拳,置於脣邊輕聲咳嗽一聲,低聲提醒一旁花癡男:
“別看了,仔細他真挖了你的眼。”
誰不知道,除妖榜第一的蕭謹,心狠手辣,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這也是爲何世人懼他大過敬他的緣故。
段四郎這才收回目光,忽而意識到,蕭謹冷漠的面容下掩蓋着難以察覺的心不在焉與彷徨恍惚,他可是有心事?
蕭謹確實有心事。
自早間他收到信件,明明見得姜穗眼裏一閃而過失望,卻無法告知她實情,燭公也是未雨綢繆,擔憂姜穗不小心見了信件,便親自來了江南城,信紙上一片潔白,未曾有過隻言片語,蕭謹明白,此乃燭公親自約他面談之意。
待他趕來此處,小橋流水,靜謐一片,天空烏雲籠罩,四周寒風瑟瑟,卻不及聽得燭公所言更令他心寒。
燭公一臉爲難,灰髮增白,一臉蒼老,言:
“神諭降下,名爲降妖除魔,實則只除妖。魔界百年間無主,羣魔廝鬥,內亂不休,衆神並不將其放在眼裏,其中深意,唯有除妖。”
“妖界萬妖王已被壓制,除何妖?洪荒妖物受神佛契約制衡,又除何妖?唯除身懷萬妖令的姜穗,門派暗衛齊齊出徵江南城,便是徵兆,以江南爲據點,一路向北,先佔鎖妖獄,後攻雪山除梅妖,再匯聚東方,直達東海,破除金光佛印,毀滅萬妖王餘魂,從此可保世間太平,再無作祟妖物興起。”
蕭謹星眸黯淡,這些事,他又何曾不知,這一次比以往更加兇險,姜穗置身險境,天宮神明旨在趁早除去這個隱患。
“萬妖令一日不除,她便一日置身危險之中,敵人只會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多,老夫有一計,乃緩兵之計,可拖延時間,躲過衆神耳目,暗度陳倉,只是要苦了那丫頭和你。”燭公思索了整整三日,耗盡元神,纔想出一計,既可給衆神與天下人一個交代,也能保住姜穗性命。
蕭謹眸子暗了,好似漫天繁星被層雲覆蓋,深不見底,其間涌起巨大沉痛,凡人與天鬥,代價甚大。
“你且好生考慮,老夫也該告辭了。”燭公獻了計策,見蕭謹不言,便無奈搖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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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改了一點大綱,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寫,搞事業,開始戰鬥,我喜歡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