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書生極力拉住馬繮繩,但人力不及馬力,眼看着駿馬衝向懸崖,不得已便飛身跳車,滾落在地,轉了好幾圈,衣服沾染塵土。卻見馬兒馱着車衝下懸崖,聽得崖底哐啷一聲巨響,馬車摔碎,四分五裂,駿馬已墜死,灑下一灘熱血。
真是奇怪,這馬怎地突然就失控了呢?
陸書生心下好奇,忽而想到什麼,連連轉身,突然身子一頓,心口處不知何時破了一個洞,正朝外滲出鮮血,須臾間染溼衣裳。
他不可置信瞪着眼前人,眸子大張,喃喃:
“沒想到……是你……”
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迅速泛出一泊血跡,陸書生眸子保持瞪視模樣,死不瞑目,只留風聲呼嘯。
風止謠言起,姜穗被曲如梅帶走之消息很快在門派中散開,朱雀門七位長老提議齊力合攻雪山,玄武門中人表示贊同,畢竟雪山妖怪衆多,取了內丹用來修煉,提升修爲再好不過了。青龍門中人則保持中立態度,唯有白虎門門主西門白拒絕攻打雪山。
“這西門白半隻腳都快踏進棺材裏了,竟還念着那雪山梅妖,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三長老如此對柳驚鴻說。
殿中女子一身紅衣,紅紗遮面,露出一雙美眸,道:
“長老莫急,眼下除姜穗一事可先暫緩,弟子從暗衛那處打聽得知,神族祭司徐宓欲除去蕭謹,若我等先行除掉蕭謹,便解了祭司後顧之憂,神族日後更會庇佑我朱雀門。”
“無論姜穗或蕭謹,都是該死之流!你且安排下去,務必殺了這二人!”
門外一抹粉色影子悄然離開,路過轉角,柳夢覺這才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同迎面走來的柳驚鴻打了照面。二人視線相觸,美眸對杏眸,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小丫頭也硬氣許多,這段同門情誼,她一人已無法維持下去了。
“師……”差點喊錯,柳夢覺倏而止聲,糾正道:
“柳督事。”
柳驚鴻冷哼,與她擦肩而過之際纔出聲,“小師妹一定不知道吧,我同無儔的婚事已人盡皆知了,待我見了洛莊主,便會定下婚期,屆時師妹定要來喝杯喜酒啊!”
柳夢覺皮笑肉不笑,抿脣輕輕點頭,“那就祝師姐美夢成真了。”
美夢成真?柳驚鴻嗤笑,這丫頭怕是沉迷那個夢境裏還未醒吧,她同洛無儔之事已是板上釘釘了,又怎會是一場夢?真是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無妨,她就喜歡柳夢覺嫉妒她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小丫頭氣鼓鼓下山,開啓靈智偷聽了長老與柳驚鴻的對話,又被她暗暗挖苦,小丫頭氣極,回房拎起一隻小木盒,飛速趕往山腳下的朱雀客棧。
嘭——
柳夢覺不管不顧衝進客棧,上了二樓左邊最裏間,擡腳踢開門,毫無淑女風範,倒像是個來捉姦的母老虎一般。
屋內薰香嫋嫋,有一男子正沐浴淨身,從小丫頭這個角度看去,恰好見得男子寬闊的後背與修長的手臂。
洛無儔好看的桃花眸掃來,見是小丫頭,不由心底一樂,忍不住嘴角上揚,後知後覺回答:
“廢話,難不成沐浴還要穿衣服下水?”
“哼!真真過得精緻啊,簡直比女人還嬌貴!”
“那可不,尋常女子也沒我這養尊處優的身份啊。”洛無儔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牙齒,燦爛又爽朗。
柳夢覺被堵得沒話說,正欲離去之時,聞得身後男子起身,有水珠噼啪響,洛無儔隨手扯了裏衣繫上,又隨意披了一外袍,不由問:
“你找我所爲何事?”
差點忘了正事,小丫頭暗罵自己蠢,不由氣呼呼轉身,杏眼圓睜,將木盒裏一沓信件取出,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叮咚作響。
“你都已經要跟我師姐……跟柳驚鴻督事成親了,就別再派人給我送信了!我來就是告訴你這件事。”
洛無儔無視她氣炸的模樣,眸子低垂望向桌上信封,有被拆過的痕跡,不由內心一喜,“你都看過了?”
他閒暇時間無所事事,便給她寫信,信封上依舊畫着一冬瓜模樣,送信的女弟子第一反應就想到柳夢覺,誰叫她以前貪喫貪玩又貪睡,活得像個矮冬瓜呢!
小丫頭蹙眉,見他眼底笑意璀璨,似有得意模樣,心底不爽極了,“哼,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檢查這信是否送錯了,誰讓你只畫個冬瓜在上頭!”
“我沒說這是冬瓜啊,還是……”他俯下身子湊近柳夢覺,笑意更濃,“你自己承認了,你就是個矮冬瓜!”
“你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這人會不會說話,蔥白小手緊緊握拳,捏得咔咔作響,洛無儔直起身子,只覺好玩。
柳夢覺也不耽誤時間,“我要說的就這些,以後你我沒有任何關係,你好生跟着柳督事一起過日子吧!”
話音剛落,她迅速轉身,邁出兩步後,手腕被一股大力拉過,身子轉過來面對眼前男子,二人靠得極近,她能輕易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芳香。
小丫頭擡手推他,誰知男子雙手如同鐵臂一般,紋絲不動,還未等她發火,卻聽他嗓音在耳旁響起,“誰說我要跟柳驚鴻一起過日子了?你就爲了這事找我?”
“真是貴人多忘事,你自己曾親口承認過的,如今朱雀門內皆知你們二人之事,方纔柳督事還請我務必要去喝喜酒呢!”
洛無儔皺眉,沉默半晌,道:
“我改變主意了。”
蛤?
“柳驚鴻並非我之良人,而我想娶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桃花眼直直盯着她,眼底柔情四溢,耀眼似春日朝陽下折射光彩的露珠。
柳夢覺愣了片刻,腦子混亂,忽而將他一把推開,後退幾步,“洛無儔,你就是個呆子!哼!”
她倉皇跑出房間,留下一臉錯愕的他佇立原地,爲何又說他是呆子?他哪兒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