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妖令 >第210章 人總會變的
    不糾結人來人往路過她的人生歲月,且大步前行,用野心重現心間熙熙攘攘。

    姜穗易容爲一男子,着一身樸素衣裳,離開追風谷,剛走出數裏之地,卻見千秋飛至身側,懸浮在她面前。千秋雖不是神劍,但也赫赫有名,若她手執此劍,必引起門派弟子懷疑,姜穗拂袖,冷冷拍開它。

    千秋被甩落在地,靈光乍現,又飛至她身側,像忠心耿耿的護衛,一心向她,緊緊跟隨。

    姜穗冷眸,每每瞧見它,便想到那個背叛她的男人,便恨不得毀了這把劍,可上天總是像跟她開玩笑似的,萬妖令竟融入了千秋裏,多可笑!曾經水火不容的法器,竟有和諧統一的一天,姜穗無法接受。

    素聞雪山之北有一鑄劍師,生前本是一名鐵匠,一日被來此的門派弟子斬殺,怨氣橫結,死後靈魂附着劍上,反殺了那門派弟子。也不知他修的什麼道,靈魂竟能控制凡物,他在劍中醒悟,參透人生真諦,遂成爲遠近馳名的鑄劍師,刀海。

    這天姜穗帶着千秋前去尋人,見得刀海一副中年大叔頹喪模樣,滿面鬍渣,衣裳沾染鐵鏽與塵灰,邋遢無比。

    甫一擡眸,便見一男子揹着一把黑劍穩穩而來,氣勢不凡。

    “閣下是?”

    “姬思應。”

    “所爲何事?”

    “熔劍。”

    “何劍?”

    “千秋。”

    “……”刀海愣住,隨即放下手中活,目光投向他身後那把通體發黑的長劍,眼底劃過濃烈的興致。

    姬思應取下千秋,大手一揮,將千秋丟給他,隨即轉身,吩咐:

    “在我回來之前,希望千秋與其上靈石能夠徹底分離。”

    “你這活吧,我不好接,千秋正氣十足,熔鍊本就犯了規矩,其上靈石妖氣極重,二者本相剋,如今卻融爲一體,你讓我將它們分開,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刀海挑眉,慵懶盯向女扮男裝的姜穗,眼底劃過深沉笑意。

    姬思應只問:“你要多少錢?開個價吧。”

    “錢?你有嗎?”

    姬思應面色微赧,她姜穗就是窮就是沒錢怎麼了!至於被一個磨磨唧唧的鑄劍師嘲諷嗎?哪怕是去搶錢給他,她也要毀了這千秋!

    姬思應勾脣,“你若能替我辦成此事,這千秋便送你了,隨你處置。別說你看不上千秋,要知道,能與干將莫邪對抗的凡塵之劍,亦不可小覷。”

    刀海心下暢快,這人果真豪爽,一眼便知他所圖,沒錯,一個劍魂便要尋找到最強的劍,依附其上。他鑄劍多年,久仰千秋已久,比起錢財,倒不如擁有這把絕世長劍。

    見他不吱聲,姜穗便知他同意了,遂暗驅瞬移離開,怕這刀海反悔,獅子大開口。

    看不見姜穗身影之後,刀海這才轉身,將千秋甩給暗處一男子,笑道:

    “我說你這人也真是太木了,人家姑娘都恨透你了,千秋都要給你熔了!”

    男子垂眸,見刀海掩不住的笑意明顯,不由心下氣結,冷冷反問,“很好笑?”

    “不好笑嗎?”

    男子沉默不語。

    刀海這才收斂,“這萬妖令同千秋已無法分離,只怕她這一生都甩不開你了。多年前她來過雪山投靠曲如梅,那時還是個小不點,人也機靈活潑,如今死氣沉沉,被仇恨矇蔽,一心想着殺人,哪怕如此,你也不願放棄她嗎?”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得之即生,失之即死。”低沉嗓音響起,男子淡漠的回答裏滿是哀傷。

    “蕭謹,你也變了。”刀海出聲總結。

    “人總會變的。”

    姜穗化作姬思應,趕了半月路,問了沿路的妖怪,終尋到了陸書生寒酸的墳墓,姜穗直直跪下,水眸裏熱淚盈眶,大顆大顆地流下。

    “嗚……”有低低啜泣聲於喉間滾出,好似幼獸哀鳴,痛苦不堪。

    姜穗記得,她總是同陸書生拌嘴,笑他一大把年紀,連個媳婦都沒有,也因爲如此,她才偷偷拿了陸書生藏了一輩子的私房錢,佔爲己有,陸書生如同叔父一般,給她無微不至的關懷,比起才智過人的燭公,她更親近大大咧咧的陸書生。

    只是沒想到那夜一別,竟是天人永隔。

    “對不起……”姜穗聲淚俱下,哭得肝腸寸斷,“如果不是因爲我,對不起!對不起陸書生,如果早知如此,那夜我就該笑着送你走,你那麼擔心我,去而復返,皆是因爲我……我該死!爲什麼?爲什麼你也要離我而去!”

    她的生命裏剩的太少了,原來失去一切的感覺這麼痛苦與沉重,她倒寧願從未擁有過。

    一旁響起腳步聲,有一紅衣女子緩緩走來,忽而訝異出聲:

    “姜姐姐?”

    姜穗聞言,低垂頭顱,擡手胡亂拭去眼淚,水眸發紅,瞥向一旁,原是柳夢覺。姜穗冷眉,眼底迸裂出殺意,小丫頭被她陰沉的面容嚇得後退半步,小臉委屈望着她。

    “你爲何在此?”她低啞着嗓音,問向柳夢覺。

    “我……”她本是隨洛無儔離了朱雀山,後又遇了蕭謹,江上神族傀儡廝殺之後,洛無儔便哄她去雲霞山莊,本來小丫頭一高興順口答應了,後來偶然聽得洛無儔同一管家模樣的男子宣佈,他要娶柳夢覺爲妻,此番便是帶她去見洛莊主的。

    小丫頭內心太過震撼,未曾想洛無儔竟打着這如意算盤,便趁他不備,偷偷溜了。

    她心裏很亂,知道自己未來會嫁給洛無儔,又轉念一想,很多事都已改變,命運的齒輪轉了方向,她真的非洛無儔不可嗎?

    沒有答案,她在周圍走走停停,等了數日,並未見得洛無儔尋來,心底說不失落是假的,那人說是要娶她,結果她都消失了,卻又對她不聞不問。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

    “陸書生他走了,姜姐姐,請你節哀順變!”

    “多謝你,替他留了全屍。”姜穗淡淡道,眉眼哀慼,嗓子喑啞。

    “那日聽聞山上死人,我同洛無儔一起上山,欲一探究竟,卻見蕭少俠立在一旁良久,是他先發現的陸書生……”小丫頭仔細回憶,小聲解釋,蕭謹保留了陸書生全屍,這纔沒讓他的屍體被山上野狼喫掉。

    可話聽到姜穗這兒就變了,憶起追風谷裏知寧說起陸書生之死因,姜穗兩眼猩紅,面容陰冷問:

    “陸書生的致命傷可是劍傷?”

    小丫頭點頭。

    姜穗渾身發抖,極力隱忍怒火,嗓音微顫,“可是千秋所致?”

    小丫頭大驚,杏眸圓睜,她也曾懷疑過,可是蕭謹也沒有殺了陸書生的理由啊!只是轉念一想,蕭謹連姜穗都能下得了手,更何況區區一個陸書生。

    “蕭謹!”姜穗眼底劃過殺意與恨意,咬牙切齒低喚此人名諱,垂於袖間的手緊緊握拳,指甲刺進肉裏,生生的疼,卻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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