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子煜一襲青衣打坐入定漸佳,不遠處柳夢覺雙手托腮坐在乾淨石塊上,一旁手帕擱置,其上仍是那紅紅的果子,一個未少。洛無儔一身錦袍佇立洞口,高大身軀擋住大半光亮,腰間鎖物囊鼓起,似裝滿物什,右手握一饢餅,也不知他從何處尋來的。
洛無儔穩了穩略顯急促的呼吸,大步走進洞中,尋了一角落,離柳夢覺尚遠,期間從未看過她一眼。
小丫頭心裏委屈巴巴,氣鼓着小臉,一時間沉默瀰漫,就連打坐修煉的東方子煜都感受到了,他徐徐睜眸,瞧了瞧左右二人,道:
“記得以前同路除妖,就數你們二人最鬧騰,如今卻一言不發,叫人好生不習慣了。”
他將目光看向洛無儔,視線被其手中饢餅所吸引,不是因爲饞嘴,而是覺得這餅也忒大了吧!洛無儔見他一眨不眨盯向這邊,視線淡淡掠過柳夢覺,女子一言不發,冷漠得緊,他心頭升騰起一絲不痛快,便將饢餅遞給東方子煜,道:
“給你,喫!”
原來那餅是他特意給東方子煜準備的,小丫頭心裏更不是滋味了,虧她獨自前往叢林覓食,摘最甜最新鮮的野果,本想分給洛無儔,如今看來倒是她想多了。
“這……我辟穀,你還是留給柳姑娘吧。”東方子煜婉拒,心裏納悶,他不是說過自己辟穀的麼?
“我不需要!”柳夢覺一口回絕,瞪了眼洛無儔,又將自己手帕上幾顆紅果推到東方子煜身旁,“喫吧,給你摘的。”
東方子煜咬牙切齒,忍住暴脾氣重複第三遍,“謝謝!我不喫,我在辟穀。”這兩個傻子是聾了嗎?一句辟穀要他說幾遍才能聽明白?
洛無儔面色陰沉,真是令人感動啊,明明聽到他說辟穀,她還特意去往最危險的叢林,只爲給一個不喫東西的東方子煜摘野果!呵呵,他居然還像個傻子一樣,去十里外的人家裏尋乾糧,腳步不停靈力不止地趕路,累死累活一個時辰。
三人氣氛倏而變得詭異起來,東方子煜實在受不了,“不如你們二人分食吧,這饢餅大,可分柳姑娘一半,這紅果多,可贈洛公子幾枚,如何?”
“不行!”二人異口同聲回答,又齊齊說道:
“你喫!”
這默契也是沒誰了,二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中央打坐的東方子煜深吸一口氣,擡掌用力拍自己胸口,藉此將怒火平復下來,這纔出聲:
“說了我在辟穀,你們兩個傻子聽不懂人話!”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且發脾氣,罵他們兩句,真心舒暢多了。
柳夢覺抓起野果,狠狠咬了一口,“洛公子養尊處優,山珍海味喫慣了,怕是看不上這些野果,萬一中毒了就不好辦了!”
洛無儔徒手撕開饢餅,“柳姑娘平日嬌生慣養,這乾糧太糙了,恐怕入不了眼,東方公子既無胃口,這餅且喂狗去吧。”
東方子煜以爲,奇怪只是體現在一日三餐上,誰知二人像死對頭一般,什麼事都能槓上。
就比如眼下,眼前有兩條路,一條蜿蜒大路,一條捷徑小路。
“大路暢通無阻,每一處皆有人家,我等還可寄宿,爲何要走那偏僻小路?”洛無儔爭論。
“洛公子怕是不記得此番任務了吧,走大路的話,你是打算十天半個月後纔回去麼?你難道不爲東方公子考慮考慮,別浪費人家的時間!”小丫頭勢不認輸。
“小路荒涼且兇險,地圖上未顯示全貌,柳姑娘才應當多體諒體諒東方公子,別拿人家性命開玩笑!”
東方子煜:“……”
我招誰惹誰了?要你們這麼替我着想?
眼看着二人仍在爭吵,東方子煜出聲:
“不如這樣,洛公子行大路,柳姑娘行小路,如何?”
“那你呢?”二人再次異口同聲問。
“我想靜靜。”
最終,柳夢覺敗下陣來,三人順着大路飛行,洛無儔脣角勾笑,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柳夢覺緊抿紅脣,一言不發,遠遠跟在後邊,也懶得理他們。
待天黑後,三人尋了一破廟歇腳,東方子煜依然打坐修煉,柳夢覺礙於兩個男子在場,便自告奮勇出門守夜,她坐在屋頂,望着天邊圓圓的月亮,就像那人手裏圓圓的饢餅。
好餓啊!
柳夢覺捂着腹部,內心哀嚎,嘆息聲一陣一陣,後悔死了,爲何同那洛呆子慪氣呢?最終受苦的還是她自己。
鼻翼翕動,她聞到了饢餅的香味,刺激味蕾,嚥了咽口水,擡眸卻見洛無儔站在一旁,手裏執一烤得香噴噴的餅。
柳夢覺目光落在饢餅上,問:
“給我的嗎?”
洛無儔立即否認,隨手撕開一角,放入嘴中,仔細咀嚼,像是品嚐到美味一般,桃花眼都亮了,“嗯~真好喫,你餓了?這是我的,你應該不會要吧。”
柳夢覺勾脣,皮笑肉不笑道:
“我不餓,你好好喫吧。”
說是不餓,可那餅香無孔不入,一陣一陣鑽進她鼻子裏,勾引她肚子裏的饞蟲,她算是明白了,這洛無儔就是故意的!
可惡!
小丫頭氣呼呼別開臉,雙手抱膝縮成一團,一張小圓臉擱在膝蓋上,又氣又委屈。
“給你,我沒動過,你喫吧。”終是不忍心,洛無儔從鎖物囊裏掏出最後一個餅,用油紙包起來放在她身側,知道她生氣,便也不打擾她,徑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