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鵬鳥玩性大發,長翅再次抖動,抓着姜穗繞着巨大佛像盤旋,金羽如針,雕像爲靶,全方位掃射,不出片刻,便有妖怪如同雨珠般從雕像上滑落,墜落下方蛇淵內,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喪命。
白央央素手掐訣,以結界將白汀汀牢牢護住,渾身妖氣暴漲,白光大盛,化爲一隻九尾白狐。白央央平時瞧着嫵媚動人,柔若無骨,但原身顯露出來,倒是威猛霸氣許多,呲出尖銳白牙,狐眼射出精光,衝着金翅鵬鳥怒鳴。
“九尾,你我一同入落雪,當真要與我爲敵?”鵬鳥收起金翅,停了攻勢,衆妖這才得了一絲喘息之地。
鵬鳥血紅鳥目睥睨而來,俯視衆妖,似憐憫,似不屑。
白央央居然同金翅鵬鳥認識?姜穗聞言,水眸緊縮,眼皮突然劇烈跳動,總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眸光移開,遠遠看向王閻,少年一身白衣染塵,身姿挺拔,容顏消瘦許多,薄脣緊抿毫無血色,面上有斑駁紅意,不知是燙傷還是擦傷。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金翅鵬鳥,眼神複雜,叫人看不懂。
許是感受到她投來的視線,少年星眸瞥來,深邃幽遠,如漫天星辰,如浩瀚深海,如無涯深淵,眼底寒冰裹挾柔情,就這麼直直瞧着她,一眼萬年。
姜穗恍惚一瞬,少年面容好似與記憶深處裏某個人的臉重疊,那人曾赴湯蹈火不顧一切向她奔赴而來,又冷冷清清從她的時光裏剝離,毫無眷戀。她來不及去轟轟轟烈烈地愛,也來不及歇斯底里去恨,那人又像沙漠岩石上的外壁,風化成灰,無影無蹤。
“九尾自是一生忠於主人,哪兒敢造反?”白央央柔媚的嗓音拉回姜穗愣怔的神情,這纔看向眼前不遠處的白狐。
底下衆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九尾白狐居然同金翅鵬鳥乃一丘之貉!
“你竟然爲這畜生效忠!白央央,我看錯你了。”
“哈哈哈——”九尾大笑,復冷聲道:
“姜穗,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你落入主人手裏,哪怕佛祖現世,也沒法子救你了。你若識相,最好趕緊求饒。”
姜穗冷哼,哪怕死在這裏,她也絕不求饒。左手偷偷握拳,感應着一旁千秋上萬妖令的力量,逐漸匯聚,或許有脫身之法。
雕像處有妖怪不忿,拿起武器對準結界內目瞪口呆的白汀汀,怒不可遏,“妖狐休要放肆,若再欺侮我妖界少主,我便殺了這小狐狸!”
九尾臉色白了一瞬,白汀汀是她的軟肋,她受盡千辛萬苦呵護的九尾一脈,斷然不能毀在她手裏。
“不自量力。”鵬鳥輕蔑道。
金翅鵬鳥血紅目光落在王閻身上,愣了一瞬,又微微偏頭打量了少年周身,吩咐九尾:
“有人試圖以你之軟肋威脅,九尾,你是不是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白央央會意,狐身轉向雕像頂部,狐目不帶絲毫感情盯着王閻,答:
“那是自然。”
“九尾,你敢!”姜穗低聲怒喝,警告之意明顯,水眸裏隱約爬上血絲,渾身氣血翻涌。
星眸將此盡收眼底,他明白,姜穗已經生氣了。
“不要,央央姨......”被困結界的白汀汀滿臉淚痕,哽咽出聲,她不明白,白央央何時竟是金翅鵬鳥的手下了,爲何她卻毫不知情。難怪這麼多年九尾都未曾離開過落雪宮,金翅鵬鳥怎會放她離開此地。
白狐盯了小狐狸一瞬,後長尾舞動,迅速朝王閻襲來,如同棒槌一般狠狠擊向少年肺腑。王閻悶哼一聲,身子不穩,眨眼間第二條狐尾橫掃而來,將他從雕像頂端擊落。
少年雙眸輕闔,身子騰空又急速墜落,耳旁風聲呼嘯,他或許只能陪姜穂到這裏吧,畢竟曾經說過,會死在她前頭。
“王閻!”姜穗紅了眼,在鵬鳥腳爪內劇烈掙扎,似要掙脫枷鎖,飛身而下去救他。
心頭忽而瀰漫一種空落落的感覺,愈發窒息,令人難受心痛,女子面色慘白,憶起方纔那深邃星眸,那人俊美冷清的臉,眼眶瀰漫霧氣,一行熱淚淌下,櫻脣細聲呢喃:
“蕭謹......”
不斷失重下墜的男子似有感應般,倏然睜眼,餘光留戀女子柔和倔強的面容,卻被掉落的晶瑩淚珠刺痛了心。
少年落入蛇淵,千萬條蠕動蛇羣涌來,很快將其淹沒。
姜穗眼睜睜看着王閻掉下去,成爲蛇羣撕扯的食物,塵封許久的心開始痛了,好似親眼瞧見蕭謹死了。
紅脣勾起苦澀笑意,蕭謹可不就是死了麼?她又何必繼續自欺欺人。
這時,鼻翼間有香味蔓延,有梅花花瓣飄落,好似在慶祝少年的滅亡。姜穗眼底一刺,剎那間止住眼淚,原來如此。
“哈哈......”她低低笑出聲,“曲如梅,原來如此。”
一旁妖怪見她瘋癲笑了,不由面面相覷,金翅鵬鳥不耐,爪間用力,姜穗五臟六腑擠壓在一起,有碎裂之兆。
鵬鳥心間輕哼,還以爲這妖界少主有多大能耐,眼下不是如同螻蟻一般任他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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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不是虐文不是虐文不是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