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彩沒有多待,等她一喫完就收拾離開了。
半沉的天色下,她踏着昏黃的路燈鋪下的路,腳步如灌鉛般沉重。
回教室前,她先去了趟衛生間。
她用水洗了把臉,隨即照上牆掛的鏡子,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努力掩飾着自己不好的情緒。
直到自己滿意了才走回教室。
可剛一坐下,身側就突然冒出一個頭。
席易政半扒在桌上,身子朝前傾去:“你心情不好啊?”
被看穿了心事,許木筱眼神有些閃躲:“沒有啊。”
“那你怎麼皺着眉?”
忘了。
她一離開鏡子又不自主地皺起眉頭了。
她強裝鎮定地鬆開眉心:“剛剛喫到了一個超苦的東西,喝了好多水,嘴裏還是有那味。”
“我這兒有口香糖你要嗎?”
“行!”
許木筱接過席易政遞來的一條,打開包裝放進嘴裏嚼了起來。
她低下頭,拿了一份卷子鋪在桌面上,佯裝在寫題,生怕自己再露餡。
十幾分鍾過去了,她的筆還停留在原位。
猝然間,一張便利貼劃過她的手背貼在她的卷子上。
—老師讓我輔佐你數學,但沒讓你發呆
嗯?
許木筱擡眸,驚愕地看向顧殤。
顧殤卻低着頭歸心於自己的事,彷彿剛剛那張紙條不是他寫的。
許木筱手中的筆總算有了動靜,她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上:我沒發呆。
然後遞給顧殤。
不一會兒,紙條又被傳了過來。
—我不是傻子
—好吧,是我低估了你的智商
—心情不好?
—有一點
—?
許木筱看着紙上的問號,筆卻不動了。
她知道顧殤這是在問她原因,可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也不想回答。
思肘了一會兒,她在紙上寫下:顧同學,我是不是太過於活潑了?
—有錯?
在看到這兩字的那一剎,她眼眶霎紅了一圈。
有錯嗎?
好像沒錯…
可是他們都認爲有錯…
她沒回復他的問題,只是在紙上寫下:謝謝顧同學肯抽空聽我的廢話,不發呆了,好好學習!
紙條上的對話沒再繼續。
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月考。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到來,但這是她進重點班的第一場考試,她想考好。
也不得不考好。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競爭對手就多了一個。
—林嬌。
她的堂姐。
兩人明明不是同一屆,卻總是被林榮斌拿來做對比。
林嬌高她一年,但不在同所學校裏,她在市一中。
在林榮斌眼裏,林嬌從小就有一股窮苦的孩子早當家的魄氣。
因爲她的爸爸,也就是林榮斌的哥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社會垃圾,成天不幹活只知道喝酒,每一次酗酒後遭殃的又只會是林嬌和她媽媽。
林嬌的學費她爸爸從沒出過一分錢,相反,她都是靠着自己那一點一點攢起來的獎學金去付清的。
她讀的是私立,學雜費一年至少也要三萬。
許彩的工資不高,只能勉強滿足家裏的基本支出。
所以這些學雜費全都要靠林榮斌來付。
也因此,儘管她和林嬌的成績不相上下,可她就變成了應該,而林嬌就是爭氣。
她知道,對於林榮斌而言,只有她的分數高出林嬌一大截,她的努力纔會被他認可。
這些話,也是許彩常對她說的。
隔日。
體育課上。
等做完基本的熱身後,體育老師就讓他們自由活動了。
姚蘊想打籃球,就讓席易政去佔了個場。
拉上許木筱一塊兒,四個人不打,只是單純的投籃。
不過主要還是兩人女生投爲主。
姚蘊以前沒事的時候也會和他們一起打球,所以她投球還算是準的。
只是許木筱是碰都沒碰過球。
雖然她運動細胞不錯,但是球類運動她始終是一竅不通。
等輪到她的時候,她抱着個球,一直瞄着籃球框,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好的錨點。
她看人家打球的時候總感覺挺輕鬆的,可直到手真真切切觸到球的那一剎才知道不是件簡單事。
等了好半天,見她沒半點動作,席易政上前一步:“別緊張,看準了投就行,投不中也行。”
許木筱抿脣,衝他點了下頭,馬尾辮一晃一晃的。
她學着他們的樣子,雙手高舉想向後借力,結果沒拿穩,球向身後拋去。
許木筱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因爲她身後站着的是顧殤。
她慌忙地看向身後,只見顧殤反應迅速,一隻大掌將球拍向地面。
呼—
活過來了—
在球彈起的瞬間,顧殤大手扒住,扔給許木筱。
許木筱自然是不負衆望的接住了。
呼—
還算厲害—
許木筱轉過身,打算再次發力。
在她好不容易醞釀好的那一刻,身後冷不丁地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建議你轉個身再投,這樣至少方向不會錯。”
許木筱憋起的一股勁兒瞬間泄了下去,她不服地對身後那人說道:“我剛剛只是意外!”
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抓起球,朝着一個方向扔去。
很好!
球穩穩地擦過框底下的網…
嗯…
好吧…
理想和現實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她偷偷地瞥了顧殤一眼,他脣角提起一邊,像是在笑,卻頗有嘲諷的意味。
她是不敢再投了。
席易政撿完球回來要把球給她時,她果斷讓給了姚蘊。
嗯。
還是看別人打球實在些。
怕站到一旁會影響到姚蘊的發揮,她索性站到顧殤身後。
不得不說,姚蘊真是有兩把刷子的!
連投五個球,中了四個。
許木筱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哇!”
“放心,你更厲害一點。”顧殤又措不及防地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