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沒想到,顧殤比她來得更早。
整間教室空空地只坐着兩人。
許木筱也不多想,自顧自地翻着書預習一些新知識。
她本來就不比別人聰明,考得也沒別人好,她得更加努力纔行。
不同往常那般吵鬧,顧殤訝異地瞧了她一眼。
這樣挺好。
但直覺告訴他,她可能遇到什麼事了。
“喂。”
沒應。
“你受刺激了?”
這句話像是觸到了許木筱的某根敏感的神經線。
她的腦海裏開始自動播放着這些天經歷的事,儘管林意只是口頭闡述,但她腦子裏卻有了那時的畫面。
再往前,是許彩被打。
再往前,是自己被同學欺負。
再往前,是自己被長輩冷落。
…
眼淚像是不值錢,一瞬間如洪水般涌出。
儘管她死死咬着牙,緊閉着脣,但還是發出來一點兩點的聲響來。
顧殤臉陰了下來,眉頭緊鎖,有些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見女生哭,還是哭得這般兇。
他故作鎮定地咳了聲,從席易政抽屜裏抽了幾張面巾紙。
本想遞給她自己擦,可看到她握成拳狀的雙手,顧殤吐了口氣,拿着紙巾貼上她的臉。
下一秒,許木筱掌心鬆開,覆上臉上的紙巾:“謝謝。”
她想抑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可是沒辦法。
她停不下來。
她氣息加重,眼淚不見減。
像是被封了太久,她有些崩潰地低喊了一句:“顧同學,你說我是不是很笨啊,爲什麼、爲什麼我怎麼考都考不好…”
“又不是不能進步。”
許木筱擡頭,對上顧殤那對丹鳳眼,或許是因爲她哭了,他的眼裏失了往常的冷氣,反而有幾分柔和。
她眼淚來得快,收得也快。
她知道自己剛剛無意在他面前宣泄了自己的情緒,也知道不多久教室人就會多起來了,她胡亂地往臉上抹了把,一句話不說,急匆匆跑出去。
到衛生間的洗手檯前,她停下腳步。
鏡子中的自己鼻頭、眼眶早已是紅彤彤的一片,但並不狼狽,反倒有些讓人憐惜。
她打開水龍頭,雙手接住一捧水不停地往臉上衝着。
等心靜下來了些,她關掉水龍頭,抽了幾張紙把臉擦乾。
雖然紅印還未完全褪去,但已經不算明顯,低着頭也沒有人會發現。
或許是在衛生間磨蹭得太久,回到教室裏,裏面已經來了不少人了。
她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回到座位上,臉上掛着笑,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殤看了她一眼,內心忽然有些沉重。
她都是一直這麼故作堅強的嗎。
所以許木筱,你說的身不由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許木筱開始收數學卷子,只是還有一部分人沒寫完。
她只好收完先放自己抽屜裏,結果等到數學課前,依舊是還有三個人沒交。
她只能作罷,把收到的卷子交給周老師。
許木筱寫得認真,她想僅憑自己的努力把它做出來。
可她反覆換了好幾種方法還是沒能找到解題思路。
時間到了,她還是沒能做出來。
這次周老師不再挑上課走神的學生起來回答,而是直接叫了許木筱,因爲她是數學科代表,她沒收齊作業。
許木筱僵硬地起身,儘管這次白英不在教室,但她剛剛忙於自己的計算,沒來得及問席易政答案。
此刻的她腦袋一片空白,兩手在底下摩挲着,半天說不出一個答案。
這題不是選擇題,周老師在臺上看着,席易政也不好給她提示。
“我、我不會…”許木筱只好實話實說。
“那你挑一個人起來幫你回答。”周老師說。
許木筱看了眼四周,剛剛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的那些人這會兒也全都轉過身子生怕跟她對上眼。
她用餘光瞄了眼身後的席易政,他似乎是剛發現了自己的計算錯誤,這會兒還在動筆算着。
別人肯定都不想回答,她若是叫了他們豈不是會遭他們恨。
正當她泄氣時,身旁的一個身影突然站了起來。
“根號三。”
聲音依舊是不帶溫度,卻在此刻顯得那麼及時。
她看着他冷冽的側顏,心跳似乎有那麼一刻漏了半拍。
“正確,兩個都坐下。”
當週老師轉過身的那一刻,許木筱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顧殤沒應她。
但她也不惱,反正她也習慣了。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他會突然起身幫她回答。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也記着自己。
嗯,足夠了。
一天下來,許木筱的壞心情依舊是沒怎麼少。
以前她心情不好就想喫冰,這次也是。
等喫過一根冰棍,她才感覺暢快了些。
可到了晚自習中途,她肚子突然開始發痛,她算了一下日期,大概也猜到了些。
她起身,靜靜地從後門出去。
到了衛生間一看,果然猜得不錯。
好在她平常時會隨身帶着一片,要麼借同學用,要麼就是碰到現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情況自己用。
幸好她的校褲是黑色的,雖然滲了一點,但看不出來。
她走到洗手檯的時候,顧殤也在。
還挺巧。
但她更感覺是他特意在等她。
雖然出來時顧殤正在洗手,不過他開口說了句:“等下回去記得帶幾張溼的面巾紙,那個,你椅子…”
他沒再多說,轉身出去了。
許木筱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
等洗完手,許木筱按他說的,抽了幾張紙用一點水沾溼,握在手心裏,又悄悄地從後門進來。
她的椅子被一本書蓋着,應該是顧殤放的。
她挪開書,上面有一塊血漬。
她坐在一小塊的椅子上,用溼紙巾擦着上面的血漬,血跡很快褪去。
她把紙巾放在抽屜的一小角,打算等下課了再去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