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的牛仔褲沒破，但膝蓋處淺藍色的褲子已經被鮮紅的血浸透了，看樣子裏面應該是已經擦破皮了，就連磨過石頭的手掌也擦出幾道血跡來。
幾人上前圍住她，姚蘊和席易政蹲在最前頭。
或許是從死裏逃生了，言諾終於可以沒有顧忌地哭了，她撲到姚蘊懷裏，沒有壓着聲，任誰聽了都心疼。
姚蘊輕輕拍打着她的背，細聲哄着：“沒事了，沒事了。”
席易政也止不住地愧疚道：“咱現在下去吧，這附近應該是有一條路能下去的，先去包紮下傷口。”
聽見這話，言諾哭聲停下了些，她擡頭看向席易政：“不行，這樣不就白來了嗎，先爬完再下去。”
姚蘊着急地說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能爬嗎！”
言諾：“可以的。”
她一隻手搭在姚蘊的肩上想強撐着站起來，可奈何腿沒力氣，身子又差點倒下去，好在姚蘊及時抱住她。
姚蘊皺着眉：“你這樣子也沒辦法下山啊，不然找個人揹你吧。”
言諾“嗯”了一聲，眼眸不經意地掃過顧殤一眼，他正在注視着她。
姚蘊拍了下站在自己身側的曹措：“你上。”
曹措剛要上前一步，被席易政攔住了：“我來吧。”
他在言諾身前蹲下，姚蘊扶着言諾到席易政的背上，看着席易政把她安全背起才肯鬆手。
席易政揹着她走向另一條下去的道，姚蘊和曹措也隨之跟上。
顧殤看向身後的許木筱，薄脣翕動：“你…”
許木筱：“走吧。”
她掠過顧殤跟上席易政他們，見她走了，顧殤原本想說的話收住，也大步跟上。
下去的路平坦不少，但畢竟是背了個人，姚蘊怕不安全，始終走在席易政身旁照看着。
因爲剛剛那事，幾人都放慢了速度，生怕再出什麼岔子。
好在大家都足夠謹慎，安全地抵達山腳下。
出了長道，拐角處就有一家診所。幾人進入，席易政把言諾放到椅子上。
醫生掀開姚蘊的褲腿，因爲血跡有些幹了，導致有一些布料粘在傷口上。儘管醫生掀得很小心，但言諾還是喫痛地“嘶”了一聲。
他先用碘伏消毒了一遍，又在傷口上均勻地抹上一層藥膏，隨後用紗布纏上。處理完膝蓋後，醫生又同樣處理了她的掌心，叮囑道：“這幾天傷口千萬不要碰到水。”
他開了幾瓶藥膏給言諾，並告訴她塗抹的方法。
付完帳後，席易政又揹着言諾出來。本來幾人商量着回家的事，顧殤突然又走進診所裏。出來時，手上多了一袋東西。
大家沒問是什麼，席易政說道：“不然先攔輛車回家吧。”
這裏離他們的小區並不算遠，但考慮到言諾受傷，還是請輛車接送比較穩妥。
許木筱和他們住的並不是同一個小區，所以她先和衆人分別。
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她總算可以安心地攤開手心了，微粉的掌心是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那是她剛剛在拉言諾時，沒注意到鐵鏈上有根刺不小心劃傷的。儘管在那時掌心已經痛到不行，可她還是不能鬆手，因爲身後的人需要她。她只能靠着鐵鏈來拉自己，只能任憑那根刺將傷口越劃越深。
她想掀開褲子看看傷口，但又不知道看了能幹嘛。
她兩隻手撐在大腿上，頭低聳着，鼻頭一陣發酸，眼淚一滴滴的從眼角處砸下掉到黑色的褲子上。
一時間，如潮水般洶涌的無助朝她襲來。
她好想打電話給林意，好想讓林意來帶她回家。
可是林意這會兒說不定纔剛下班，她又不想麻煩她。
她只管自個兒哭，等心裏頭不難受了，等腿上的痛意退了些，她打算起身繼續再往前走。
可在她身子半起的那一瞬間，肩膀處突然傳來一股力道將她按下。
她看着身前多出來的那一雙腳，她知道是誰。
她低着頭把臉上的淚痕全都擦乾，然後閉脣不說話。
顧殤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心朝上，他打開手中的袋子，將剛剛買的藥小心翼翼地塗到她的傷口上。
等處理完手心，他又輕輕地將她的褲子從下往上卷，直至露出膝蓋來。
她膝蓋上的傷不比言諾輕，除了中心的那一處磕出血來，周圍全都是一片青紫。
生怕弄疼她，顧殤的動作很輕很輕，輕到讓她知道一個男生原來也是可以這麼細緻的。
塗完藥，顧殤把蓋子蓋上。
他擡眸，從下往上看她紅紅的眼眶，漆黑的眸子撲朔不明。
顧殤的大手撫上她微微發涼的臉頰，問道：“疼嗎？”
許木筱：“不疼。”
顧殤：“不疼怎麼哭了？”
許木筱嘴硬：“我沒哭。”
顧殤嘆了口氣：“嗯，你沒哭。”
他背過身子：“上來，我送你回家。”
因爲腿疼，許木筱也不推脫，她細長的手臂攬上顧殤的脖子，身子貼上他的後背。
顧殤背起她，手指上還勾着藥袋，邁着步子往榮鑫小區走去。
他將她送到林意的公寓門口，許木筱伸手按了下門鈴，門很快被打開。
許木筱捲起的褲腿還沒放下，林意一眼就看到她膝蓋上的傷。
她把許木筱從顧殤的背上扶下，臉色有些複雜：“你摔了？”
顧殤想說明原因：“她是…”
但被許木筱打斷了：“嗯，摔慘了。”
她偏頭看向顧殤，臉上帶笑，宛若什麼都沒有發生：“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顧殤閃爍着眸子盯了她許久，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又只點了個頭。
他把藥遞給許木筱：“記得每天都塗。”
看到許木筱應下後，他轉身離開。
林意扶着一跳一跳的許木筱進了屋，拿走她手中的藥袋放到桌子下方的抽屜了。
她給許木筱倒了杯水，問道：“男朋友？”
許木筱點頭。
林意：“還算是個人。”
許木筱哭久了，口還真有點渴。她把水全部喝完後，把杯子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