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早川世安晃過神來,目光變得清明,琥珀色的眼瞳聚焦在了面前的男生臉上。
“身體不舒服嗎?”幸村精市看着髮捲子發到自己這忽然就不動了的女生,心底升起疑惑。
他剛剛除了開口說了聲謝謝,應該沒有作出其他讓人不適的舉動吧?
看着嶄新卷面上出現的皺痕,幸村精市不得以暫時鬆開了手。
在他的印象裏,早川世安是個沉默寡言的乖乖女。
成績不錯,長相尚可,就是人緣一般。
儘管已經同班快兩年了,也沒見她融進過哪個小團體,一直獨來獨往,貌似連社團活動都沒有參加。
但這些都與他無關。
在他的印象裏,早川世安至少不會爲難人。
“沒——不好意思。”
女生看到手上的卷子此時已經變了形,趕緊換了一張,將新的卷子放到幸村精市的桌面上。
雖然不明顯,但幸村精市察覺到女生路過自己的時候,神情浮現出了一絲懊惱。
今天的早川有點奇怪。幸村心想。
試卷是數好的,數量不多不少。
早川世安最後只得將那張皺巴的卷子留給了自己。
撫平了試卷,壓到摞在桌肚的課本下,早川世安輕嘆了口氣——剛剛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很奇怪?
說實話,她也不想這樣。
只是……
早川世安面色複雜地看向方纔路過的背影——那個鳶紫色的男生。
她竟然在這個世界也遇到了他,還是同班同學。
早川世安來到這裏沒有多久。
確切地說,她的靈魂來到這裏沒有多久。
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畢竟無論是重生還是平行世界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都過於荒謬。
可如果不這麼說,她就更是無從解釋爲什麼幾天前自己還是個失明、下半身癱瘓的殘障人士,做了場手術,大家就都遺忘了這件事,而自己則完全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不可否認,身體是她自己的,家人是她自己的,但很多地方卻不一樣了。
比如在原來的那個世界,以她的身體條件根本沒有辦法入讀一所這麼這麼正常的學校。
幸村精市。
醫院裏的小孩子們當時只和她形容:幸村哥哥是個很好看的大哥哥。
“如果我長得不好看,世安你會不會失望?”
回憶起過往,早川抿着笑搖了搖頭——這長相,都快人神共憤了吧?
這節課的上課鈴已經打響過,但因爲是自習,班導進來把試卷給了擔任學習委員的早川世安以後,差不多五分鐘就出去了。
一羣十三四歲的學生正值青春,班級裏漸漸熱鬧了起來。
要是以前,早川一定會覺得周圍特別吵,然後忍不住用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早川桑……我那個……最近要參加比賽,想提前去社團多練習練習,ok嗎?”前面的男生忽然轉了過來,面色乞求,雙手合十。
早川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個弧度,點了下頭。
男生彷彿被雷擊中,愣了好一會兒,才激動地打了個響指,“好耶!!早川桑下次有什麼忙儘管叫我!”
幸村精市聽到動靜往後看了一眼,班級的後門已經被“唰”地關上,而放男生出去的女生此時已經拿起了筆開始在作業本上寫字。
“奇了怪了,早川桑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啊?”隔壁桌的女生悄悄和後桌咬耳朵被幸村精市聽見。
這也是他奇怪的點。
以前的早川根本不會放任班級裏面的任何一個人逃課。
如果要舉個類比的話,早川在班級裏,有點像是真田在網球部充當的角色——啊當然,早川是不會打人的。
她只會執着地和央求她的人說:“不行。”
這可能也是她人緣不太好的原因之一。
下課鈴打響,所有學生一鬨而散,但基本上都沒拿書包。
早川也來了這個世界幾天了,自然知道自己沒參加任何社團活動,乾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直接回家。
她站起身,正整理着,手上的書本卻因爲拿得太滿,某本從中間滑落,“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她低頭一看,是自己用來隨手記錄的速寫本。
紙張被室外正巧吹進來的風掀得翻飛,最後停在了其中的某一頁——上邊畫的是家裏養的布偶,名叫豆奶。
早川將手上的東西先塞進了揹包裏,才彎下身子去撿。
結果她的指尖還沒碰到本子邊緣,視野裏就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代替她將東西撿了起來。
早川詫異地直起身子,擡眼看去。
待看清來人,她的眼睛微微睜大,難得說話都有些磕巴,“幸、幸村君?”
幸村點頭笑了下,將東西遞到了女生的近前,“早川桑喜歡畫畫?”
“算不上喜歡。”早川接過本子合上。
其實是因爲之前什麼都看不見,現在就對周圍的一切都很新奇,看到什麼都想記錄一下,但偏偏學校不讓帶手機。
阿市畫畫貌似還算不錯,如果說自己喜歡畫畫或許會班門弄斧。
於是早川世安猶疑了幾秒,最終搖了搖頭,“只是隨便畫畫的。”
“真的嗎?”幸村問,“我還想說早川桑你畫得不錯,如果是真的喜歡作畫,或許可以嘗試申請加入美術社。”
早川世安指尖捏緊了畫本,“可是…已經國二了。”現在加入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不用緊張,我只是提出建議。”幸村精市淡笑着道,“招新雖然是九月份的事情,但是如果社長本人同意,這個時候入社也不是什麼難事。”
“好,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早川世安點了點頭。
她轉身將畫本塞進包裏的時候,聽到幸村精市對她說:“那我就先去部活了,明天見,早川桑。”
“嗯,明天見,幸村君。”
待幸村精市也離開班級後,教室裏就只剩下早川一個人了。
早川世安提着書包看着空蕩蕩的教室,抿起脣陷入了思考。
在黑暗的世界裏待了整整十年,她其實早就已經習慣去忍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環境了。
可是對於能加入團體生活這點,她多少是抱有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