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師一干人推門而入的時候,蓮舒低垂着眼,擡手將田老的眼合上。

    “師叔”

    張靈玉嘩的一下眼淚就留了出來,緊跟着的就是有些崩潰的榮山。

    老天師突然反手給兩人腦袋一巴掌。

    “人還沒死呢哭個屁。”

    衆人:?

    蓮舒有些疑惑的望過去,“田老睡着了,想哭小點聲,不要吵到他老人家啊。”

    她絕不承認是因爲自己的惡趣味,纔沒第一時間解釋。

    “老天師,您受傷了。”

    蓮舒鬆開握着王也袖子的手,上前幾步。藍綠色光團覆蓋到傷處,那幾根斷掉的骨頭瞬間長好,傷口也隨之消失。

    老天師呵呵一笑:“蓮舒丫頭,聽老陸說他下面那幾個娃都是你救的辛苦了,忙一晚上,沒事就去歇着吧。”

    這是在維護她。

    面色蒼白,蓮舒乖巧應答:“好,晚輩先去瞧瞧斷了胳膊的那個——師弟你陪我一起。”

    王也衝老天師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一出門,路過馮寶寶,蓮舒見對方眼巴巴的看着她,眸中提起一些笑意。直接上前頭貼着頭給對方渡了些炁,順帶將其明晃晃的欣喜收入眼底。

    可愛的寶兒。

    對於蕭霄來說,這是蓮舒第二次救他。動了動失而復得的手臂,蕭霄想,欠蓮舒的,他該怎麼還呢。

    “別想太多,我既有此能力,便合該如此。”

    似是看穿了蕭霄的心思,蓮舒淡淡撇下一句話。

    “在其位,司其職罷了。”

    這是母親教給她的,擁有治世之力,又怎能一直蝸居。

    她現在所做,不過是還債罷了。

    環顧一圈,重傷者她都給治的差不多了。

    她有些慶幸,幸好只是自愈失效,幸好她還能挽救一些東西。

    “幸好”

    蓮舒意識徹底消失的那一刻,放任自己向後倒。

    幸好你在。

    亦步亦趨跟着蓮舒的王也輕易便接住了那翩然墜落的蝶,沒有猶豫地打橫抱起,往院落走去。

    天將破曉,蕭霄眯着眸看那抹深藍迎着霞光走遠,仿若神明自光中走來,灑下無盡希望,又回到光中去,徒留被施以恩澤小心懷揣的衆人。

    蓮舒做了一場大夢,夢裏全是她經歷過的事。

    慕晏詞生蓮舒時,吃了一場大苦。

    孩子本就不足月,還讓她碰上了難產大出血。強悍如慕晏詞,也是沒了半條命。

    給蓮舒取名時,夫妻二人一同決定用兩人初見時霧林之外的合歡花來稱,即,青棠。

    要宋真說,他寧願自己生,都捨不得慕晏詞再遭這罪了。當初要孩子也是慕晏詞極力主張,她說,不生一個,簡直浪費他們兩個結合的優良基因。

    話是這麼說,可這件事其實並沒有那麼順利。

    慕家人雖說也明事理,可到底家規陳腐,幸而作爲這第九十八代家主的慕晏詞,平時兢兢業業,雖然在婚事上違反了家規,卻耐不住她實力強大。

    慕家隱世多年,家規確實不多,其中一條就是,未脫離慕家之人不許與外姓結親。

    慕家隱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們各個都是先天異人,遺傳的天賦,可以治癒一切負面能力。當然,治療程度要看自己的天賦強弱與後天修煉。戰亂時期,慕家人先輩沒少被人綁架,實在擄不來呢,就殺人滅口。

    最嚴重的一次,這個古老而佈滿瘡痍的家族險些被滅全族。

    所以就算脫離慕家,也會被下禁制,不許對外人透露半點慕家之事。

    慕晏詞聽長輩們說,她出生時,天邊飄來五彩瑞霞。周邊山林,成羣的喜鵲兒啼鳴三天三夜。

    慕晏詞的天賦幾乎可以說是返祖級別的強悍,甚至於她的母親都受到了她血脈能力的反哺,產後容光煥發,比平時精神更足。

    慕家人自那時起就知道,這女娃子並非池中之物。

    不負衆望,慕晏詞打小悟性極佳,學什麼都比同齡人快兩倍不止,練炁、練劍法更是跟開了掛一樣。

    她母親也一直給她灌輸家族至上的思想,慕晏詞雖然沒被洗腦,卻也並不反感爲家族多做貢獻。

    小隱於林,大隱於市,慕家在深山老林隱了幾百年,也該出來見見世面了。慕晏詞不會讓族人暴露,但也不想讓他們一直閉塞。

    於是,在慕晏詞十六歲打敗全族長老包括家主也就是她的生母時,家主直接退位讓賢,自此,她幹勁更足。

    慕晏詞以爲她的一生會致力於家族發展到五十歲壽終正寢,直到她二十三歲時,遇到了宋真。

    “家主,有個渾身是血的人倒在了霧林口!”

    奉慕晏詞之命,慕驍本是要出門置辦一些物什的。

    未曾想剛走出霧林,腳踝就被一把抓住,隨之而來的,是彷彿被解封一樣的濃重血腥。

    慕驍低頭看去:刀傷、劍傷、掌印那人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他只能憑感應知道,那人還有微弱的氣息。

    給他簡單治療之後慕驍才發現,那血人雖外傷可怖,內傷也還不是最嚴重的。

    他中了毒,已入骨髓,僅憑慕驍的能力,並不能治好他。

    想着總歸是一條人命,慕驍這才折返回來稟告家主。

    聽到聲音,慕晏詞從案桌上擡起腦袋,淡淡看向慕驍。

    慕晏詞探了探宋真的脈搏,又撩起他的衣襬,見他小腹那處佈滿血跡灰泥的皮膚上佈滿了可怖的發散性裂紋,往源頭尋去,是一個深色的小洞。

    “有意思把他扛回去,我要親自研究。”

    她從未見過如此霸道歹毒的毒,綜合這毒的特性和外面探子傳回來的最新消息,這應當是傳說中的唐門丹噬。

    嗯,有挑戰性,她喜歡。

    就這樣,慕晏詞不顧族人的不滿,把宋真帶回了家族,親自照顧。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吊着宋真的一口氣,研究那丹噬而已。

    這一吊,就是兩年。

    宋真在慕家待的這兩年,除了丹噬,身體早就在慕晏詞的治療下恢復鼎盛了。

    當初心如死灰自覺命數已到,不成想是柳暗花明又一春。

    懷着某些複雜心情,只要慕晏詞在家,宋真就會湊到慕晏詞身邊,他在武當就喜歡看雜七雜八的書本,那時倒是派上用場了。

    慕晏詞也不成想自己隨手撿回來的人不止俊俏,性子也對她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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