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也不是什麼正經衣裳，是好幾張滿是窟窿的獸皮，搭配一件破棉襖，縫縫補補連在一起，這就成了一套保暖的冬裝。
對面問價他的人，穿得就要好上一些了，棉衣棉褲，還帶了一個帽子，其模樣，倒是有些像狗皮帽子。
“你這鹿啥時候獵的？”
老漢聲音低沉。“今天夜裏。”
“拿鐵刀換，幹不幹？”
說着話，他解開一個自己棉衣上的扣子，從裏面拿出了一把模樣簡陋的砍柴刀，這個簡陋並不是說樣式，而是質地。
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鐵，刀身黑乎乎的，上面還有不少黑色的雜質顆粒，刀柄上，就是兩塊木片再用繩子纏上。
放在大宣國，雖說這種刀不用登記，但恐怕就是扔在路邊都沒人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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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裏卻成了寶，賣鹿的老漢，雙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人手裏的刀，那眼神直的，就差流口水了。
“怎麼樣，你換不換。”
問價的人好似是擔心被外人給看到，只是把刀拿出來晃了晃，就又揣進了懷裏，一副別想搶的模樣。
老漢的慾望更是毫不掩飾，彷彿看到了嬌滴滴的美人一般。
但在猶豫與掙扎之中，他就這麼糾結了良久，還是咬牙搖了搖頭。
“布匹棉衣是要給我的小孫子做新衣服，你這刀雖然好，但是我不能換！”
老漢的語氣很堅決，似乎任何事都不能動搖他的決定。
看來他的小孫子，或許是真的缺衣服了。
只是在這嚴寒的時候，布棉本就是緊俏貨，自己家都不一定用得過來，又怎麼可能會輕易與人交換。
槐安搖了搖頭，這老漢能不能換到他想要的，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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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僅僅就是這麼一道砍價的聲音，就已經讓槐安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從中不難看出來，這個國家極其不發達，甚至還沒有一個完整的國家體系，還在處於以物易物的階段。
而且百姓的生活連溫飽都難以保證。
這一點是槐安從其他攤位上看到的，有擺放木製弓箭長矛的，還有不少人都在面前擺着一堆樹根一樣的東西。
從他們砍價的交談中可以聽得出，此物有不小的作用，能喫。
當然也有人拿鐵器和棉衣出來交換，只不過看那品質實在是不敢讓人恭維。
甚至還不如剛剛那把砍柴刀呢。
那棉衣更是破得幾乎就剩下黑色的棉絮了，但哪怕這樣，站在旁邊圍觀的人也有不少。
這不由讓槐安的眼神看向了甫齡生。
“甫老所說的好地方，就是這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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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齡生感覺有些尷尬“咳咳，那個，我是夏天來的，那時候可不是這樣，起碼還是很富足的，可能也是因爲今年的冬天太冷了吧。”
槐安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天下苦難的人太多了，不過那只是在個人的立場上而言，若是從多個角度上看，不一定這人家也認爲這是苦難。
就連最開始心情大好的甫齡生，臉上也越發的沉重了起來。
走到街尾時，更是出現了一幕讓槐安皺眉的場景。
這是個不大的草棚，三面用木板阻攔，一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個一人高的柵欄堵着。
裏面裝的不是什麼貨物，也是不是從山上獵下來的野獸，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地上鋪着乾草，就這樣，她們或是躺或是坐，眼神迷茫的看着外面，因爲長期喫不飽的緣故，一個個的都是面黃肌瘦。
這都是一羣不大的孩子，甚至有的一些恐怕纔剛剛學會走路。
她們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穿着是破舊獸皮，甚至被風一吹，還不如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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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樣被圍在柵欄裏，像是商品一樣等着出售。
來往路過的行人有些會看上一眼，但並沒有同情，眼神與看尋常的商品沒什麼兩樣。
草棚旁邊站着一個穿着棉襖的老漢，手裏拿着一根鞭子，看着來往的路人，他眼中滿是期待，希望誰能來將其換走。
“老頭，有男孩了沒？”
問話的是個中年人，看打扮，在這個貧困的小寨子裏，應該算得上是個富裕的人。
看似他要換走兩個孩子，是樁買賣，可實際上，拿鞭子的老頭卻一臉着急。
“男孩是真沒人賣！都留着養大了幹活呢！
要不你買幾個女孩，將來肯定也能幹活，還能生孩子！”
聽到老頭的話，中年人連忙擺了擺手“不不不，女孩喫飯，還幹不了活，生孩子都看不上她們。”
說罷，中年人便轉身走了，老頭在後面乾着急，喊了好幾聲都沒能把他給叫回來，這可是把他氣得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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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了火氣，卻沒地方撒，氣得他連續抽了木柵欄好幾鞭子，將裏面的孩子嚇得都縮了縮脖子。
他也只是個二道販子，將那些孩子從各自父母的手裏用東西換回來，他再帶來這寨子裏，加一點東西換給別人，只靠賺取這些利潤謀生。
但這些孩子也是活的，不是死物，也是要喫飯的，賣不出去，他就要每天搭進去許多的喫食，時間久了，他也遭不住。
而且現在還是冬天，各種物資都極爲緊缺，若是再不想辦法換成各種東西，就得砸手裏了。
槐安眉頭越發的緊皺，他沒有覺得是這羣人沒人性，反倒是如果沒有這老頭，這些孩子現在是否還活着都還不好說。
在這種近乎原始的社會里，還能期望他們怎麼去做呢？
還有些人性，就已經很不錯了。
不過他不打算就這麼不管不顧……
“小子，該走了，陸無那小子帶的人快要跟咱海族的兄弟打起來了！”
此話一出，四位龍王皆是雙眼一瞪，都將目光看向了槐安，在等着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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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分輕重緩急，槐安心裏自然是有數。
深深的看了一眼柵欄裏的那羣孩子，槐安點點頭隨後運轉精氣，便消失在了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