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節,兩軍對戰。
匈奴這一代打仗有一傳統——將領會在開戰前嘰裏咕嚕地罵上一通。
秦罌落來了倒是沒直接開揍,身着紅衣戰袍,在城樓之上興致勃勃地聽着,並對一旁手扶在劍柄上的墨衣將軍分析着。
“你聽聽,吐字不清,連中原話都說不利索。”
“欸,我有點好奇,他是怎麼當上將軍的?”
秦罌落是個隱藏的話癆。
自打跟顧寒熙熟悉了之後,就經常向他吐槽。
吐槽內容覆蓋面甚廣。
上到皇親貴胄的種種主張,下到哪家小孩最是調皮搗蛋。
今日王家燉了宋家的鵝,明日孫家的小子追着梁家從錢家那裏抱來的狗跑了七條街……
顧寒熙不禁懷疑,這真的是公主?
敵將罵完了,秦罌落還沒吐槽完。
大戰一觸即發。
秦罌落勾起宛若玫瑰花瓣的脣角,笑容卻不達眼底:“這人,歸我。”
顧寒熙明白她的意思。
這是想以他爲對手,不想讓旁人插手。
他本以爲秦罌落會速戰速決的。
但……
秦罌落一直在像逗老鼠一樣逗着那將領玩。
時不時地劈上一劍或劃上一刀。
並未傷到要害。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周邊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最後匈奴這邊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
秦罌落揮劍砍傷了對方的腿。
“這種貨色,之前駐守北境的將領竟然打不過?!”
“真是……”
秦罌落有些失望地搖搖頭,意味簡直不要太明顯。
“打掃戰場!”
回去的路上,雖然秦罌落臉上依舊帶着三分笑意,可顧寒熙確實覺得,她並沒有在笑。
她心情很差。
三日後,將領死於獄中。
死相悽慘。
後來,顧寒熙才知道,那將領在罵陣的時候,罵了一個人。
元后,蘇緣。
他仔細回憶那天的場景,那將領辱罵元后的話……不堪入耳。
他也終於明白,秦罌落的手掌心爲何會有血痕了。
李府。
李冰燃坐在梳妝檯前,撫摸着自己的臉。
光滑的,陌生的。
她是一個月前穿越過來的。
是李府的庶女。
李冰燃本想大展身手將她學過的古詩詞全都以她的名義宣揚一遍,好讓自己名聲大噪,抱上一根金大腿。
不過這也沒關係。
作爲一名穿越女,她理所當然地認爲,她就是天命之女。
而比較出名的嫡公主秦罌落,國師司梵……
再優秀又能如何?只能是她的配角。
她要當上皇子妃,皇后,最後與帝王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要名垂千古!
而這一切,都要先從她的那個嫡妹李冰煙身上下手。
踩着第一才女的名頭上位,才能讓那些大人物注意到自己。
她就不信了,以她穿越女的身份,還比不上這羣落後的古人?
攬月酒樓,三樓。
“公主倒是大方,第三層的權限說給就給。”
“沒辦法,誰讓我家阿梵喜歡,我又跟這樓主有幾分交情呢。”
司梵:“……”
怎麼三言兩語就把話題扯她身上來了?
“好了,說正事。”
“對於李家大小姐李冰燃,你們怎麼看?”
“李冰燃?那個庶女?”
“性情大變……”
“很是耐人尋味呢~”
“公主,您能不能好好講話。”
“探子查到,李冰燃是一個月前開始變化的。”
“聽說一醒來滿嘴胡言亂語,直到聽說要去找道士看看才消停。”
“嘖嘖,說她沒問題連本公主都不信。”
顧寒熙端着茶碗的手一頓。
說得跟你很好騙似的。
“那日,”司梵有些遲疑道,“她作的畫,有些眼熟。”
“眼熟?”
“梵姐姐,哪兒眼熟啦?”
秦居玥扭頭看向司梵。
“很像……我母親的一幅畫。”
司梵攥緊手指,復又鬆開。
“那幅畫就在我國師府內。”
“抄襲?”
“不,只是相似。”
“而且那幅畫一直在我國師府內,她不可能看到。”
“師妹有何見解?”
“別老問我,師兄就不能想想?”
“你有沒有覺得,這很像師父說的——”
“奪舍?”
“可能吧。”司梵慢悠悠地撫了撫琴。
她向來不喜將話說的太滿。
琴聲響起。
時而急速如千軍萬馬奔騰,時而緩緩如流水潺潺,時而低迴委婉似竊竊私語,時而高亢挺拔似巍峨高山。
“師妹,你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