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沒有中午那樣毒辣了,帶着點餘熱,靜靜地斜掛在天邊。遊樂園依舊有人來往,不過鬼屋這邊已經被鐵片圍住,對外說是正在施工。
曹衛民擡手看了一眼手錶,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鬼屋負責人。
“前天下午,他們就是這個時候進去的?”
負責人點點頭:“是的,一般來說,我們這個鬼屋最慢耗時半個小時,最快的也就十分鐘。他們進去以後,大概過了四五十分鐘都沒有出來,我們就暫停營業,進去找人。”
結果是負責人翻了個遍,都沒看到他們。後來調監控才發現,除了進門時那一小段畫面出現過田斯德和方雯雯,後面的夜視攝像頭根本沒有拍到過他們。
“所以田斯德和方雯雯是在進去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曹衛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警官,他們是不是進了詭祕啊…?”負責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見這個身材高大長得兇惡的警官瞬間看向他時,嚇得立馬閉上了嘴。
曹衛民面無表情:“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
負責人瘋狂點頭。
過了一會兒,曹衛民又問道:“這幾天你這兒的鬼屋都沒開吧?”
“沒開沒開!前天他們失蹤以後我就歇業報警了,後來沒找到人也不敢開門。”
曹衛民點了點頭,沒說話了。
人是在這裏失蹤的,但是失蹤以後,負責人也曾進去找過田斯德和方雯雯,沒找到人。也就是說,並不是進了這個鬼屋,就會遭遇詭祕。
如果這個和警局剛收尾的那件‘永恆公交車’事件相似,那大概率也有它的一套規則——比如說,當前面的遊客進入以後,直到他們出來或者是死亡,纔會接收下一批遊客?
他緊皺着眉頭,細細地思考着。
忽然,曹衛民耳朵微動,他眼神銳利地看向了只有幾步距離的鬼屋出口。
“閃開!”
下一秒,他大聲一吼,把身側的負責人拉到身後,快速將強光手電從腰間拿出來。
“誰?!!”
話音剛落,兩個人狼狽地從鬼屋內跌出出口。
出口並不是推拉式的門,而是用較爲厚重的垂簾遮住的。
行動大於思考,曹衛民一個健步越過摔倒在地上的兩人,伸手將還未來得及垂下的門簾擋住。他擡手往上一拉——
什麼也沒有。
裏面是黑漆漆的鬼屋過道,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他盯了許久,最後纔不情不願地把布簾放下了。
曹衛民扭過頭去,看着從地上慢慢爬起來的男女,疑聲問道:“田斯德,方雯雯?”
“嗯?”
還沒適應這種亮度的光線,男生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曹衛民。”曹衛民將口袋裏的人民警察證給他看了一眼,“你們已經消失三天了,希望你們能先跟我回警局一趟,仔細聊聊剛剛發生的事。”
男生扶着女生,聞言眉頭一皺:“你是說……我們已經失蹤三天了?”
“……不是嗎?”
田斯德搖搖頭:“不對,雖然在鬼屋裏我們花的時間有點久,但是絕對不可能是三天。”
他們不可能三天沒有進食和飲水,還進行大量的激烈運動。
曹衛民盯着他,隨後才說道:“先和我回局裏。”
“姜先生,”他喊了一聲愣住的負責人,“我帶他們先回警察局,這邊暫時不要開放,也嚴禁其他工作人員進入鬼屋,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請第一時間通知警察局。希望你們能夠配合警方工作。”
姜老闆一激靈,趕忙道:“一定一定!”
“田斯德,男,20歲,明德大學大一新生。”
坐在辦公桌後面,曹衛民手中拿着他的資料,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來。隨後,他擡眸看向了手捧着熱水的男生。
“你從鬼屋裏出來,大概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吧?”
田斯德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警察叔叔,我是不是進了什麼詭祕事件?”
曹·二十五歲的警察叔叔·衛民:“……現在暫時沒有定論,所以警方需要你提供相應的信息來進行分析。”
聽到這句話,田斯德的表情放鬆了些,但緊接着他又皺起了眉。
“沒有沒有,不是……”田斯德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其實剛剛和我們出來的還有一個人。”
“誰?”
“一個穿着粉色連帽衫的男生,他看着和我一樣高。”
曹衛民眯起了眼。
粉色連帽衫。
這個人又出現了。上次是公交車,這次是鬼屋,這才兩天……這傢伙都不倒班的嗎?
對了,鬼屋詭祕事件中,田斯德他們所經歷的時間和現實世界有出入。
或許就是因爲這樣,連帽衫才能夠出現在這兩場詭祕中。
“他沒有出來嗎?”田斯德有些急切。曹衛民仔細觀察了下他的神情,發現他的急切並不作假,並且其中還摻雜着一些愧疚。
他說:“我看到的,只有你和方雯雯,沒有其他人出來。”
然後他追問道:“你認識他嗎?他幫過你?而你爲什麼要心懷愧疚?”
田斯德一愣,張了張嘴。
“我勸你認真思考,因爲你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會對未來詭祕事件的研究有着重要的參考價值。”曹衛民死死地盯着他,先天性兇惡的五官給對方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田斯德:“我、我知道了…!”
許金藝一腳把【田斯德】踹走,自己也跑了過去。
遊戲終於迎來了結束。
她摘掉了vr眼鏡,然後向旁邊一側,倒在了沙發上。
太陽已經西斜,橙紅色的餘暉灑在她的額頭上,溫暖得像是輕撫。許金藝閉上了眼睛,腦子裏是柳麗麗的一生。
半晌,她才嘀咕了一句:
“所以說,義務教育真的可以。”
又躺了一會兒,許金藝摸到了沙發上的手機,打開一看。
【16:58】
已經接近五點了。
她趕緊爬了起來,把自己收拾收拾,去洗了個戰鬥澡後換了件運動衫。
今天玩了挺久的遊戲,許金藝決定剩下的時間去公園裏跑跑。
帶好鑰匙和手機,許金藝匆匆下了樓。
出了小區,邊上的飯館阿姨忙着晚飯的生意,許金藝隨口打了聲招呼後,就直接前往小區附近的公園。
快走了一小會兒,許金藝站定。對面就是公園了,這附近的車流量很大,要等到好時機才能安全地走過去。
……不過,這邊到站的公交車是不是少了一點?
許金藝困惑地向右邊的車站看去,還沒到半夜,那裏竟然沒有一個人在等車。
路過的行人神色匆匆,都沒有搭公交的想法。
管他呢。
許金藝收回了目光,注意着兩邊的車流,小心翼翼地循着斑馬線過去了。
這個時候公園的人還沒多起來,許金藝活動了下身體,開始慢跑熱身。
隨着時間的流逝,太陽完全落入了地平線,公園的路燈打開,又是一波男女老少進入公園散步。
許金藝慢慢停了下來,呼出一口濁氣,開始慢步向着回去的方向走着。
現在是晚上七點。
她擦了擦額角的汗,想着今天不玩手機早點睡,總不可能還做些什麼大逃殺一類的恐怖噩夢了吧?
散發着思維的許金藝並沒有留意身側,直到有人撞在了她的肩膀,跌坐在地上。
“不好意思!”她下意識地道了歉,然後想去扶起對方。
“別碰我!!”
許金藝:“?”
不碰就不碰,反應那麼大幹什麼?
被正面高聲暴擊的許金藝收回了手。
幸好我脾氣好。
她想着,然後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啊,那我先走一步”繼續向前離開了。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被她撞倒在地的人在許金藝離開後,擡起了頭。
——那是一張俊美的,卻面色蒼白的臉。
男人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身體違背了意志,在不停地顫抖,而那雙黑色的瞳孔像是受了極度驚嚇一般緊縮着。
只有靠近了他,才能聽見男人低聲細密的輕喃:
“是……回來了……”
過了很久,在有人差點不小心踢到他之前,男人迅速站了起來,然後踉踉蹌蹌地往公園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