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人要離婚唯一不同意的人就是江青玉，她哭到嗓子都沙啞了，然後又是高燒進了醫院。
嚇得林晚和江衛義，甚至是江老太都不敢在她面前提離婚的事兒了。
不過反正軍婚也沒那麼好離，以後還有得扯皮。
躺在醫院的江青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好像有一種意識，她的爸爸媽媽不能離婚，甚至不能感情不好，她的奶奶和恆哥哥也不能不喜歡她，他們都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沒了他們她就不是福寶了……
她的能力……可能就沒有了……
不行！絕對不行！
江青舟看開了，與其執着與上輩子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還不如珍惜現在的日子，他要去上學了。
歲禾親自給他繡了個揹包，江青舟看着帆布書包上爲人民服務幾個字樣，看着時代氣息極濃，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好看嗎？”歲禾問道。
江青舟猛點頭，“好看，等會兒我要拿去給瘦猴子看一下。”
意思是很滿意，要拿出去炫耀，歲禾也很滿意。
江青舟日子過得又平靜又逍遙，偶爾聽到江家四房的消息就當是聽村裏的八卦了，只是這八卦有些讓人無語。
林晚和江衛義沒離成，據說是因爲江青玉的拼命阻攔，過兩天林晚還要帶着她去隨軍，江老太不放心也決定跟去。
幾人隨軍前都到歲禾家走了一趟，首先是江老太來找江衛禮要錢來了，一輩子在村子裏的老太太其實對外面的世界很恐懼，她的錢都花在前些天的酒席上了，她現在需要錢去給她安全感。
歲禾也不吝嗇，反正就算去隨軍了，他們答應的養老錢也是要給的。
江老太握着手中的錢，心裏卻不知道怎麼就涌上一股失落感，一下子就酸澀了眼眶，她顫抖了下嘴脣，囁嚅道：“老三……老三啊，是娘對不起你，你是個好孩子，村裏人說的對，娘是個瞎子，就是被屎糊了眼睛。”
江老太想上前摸一下江衛禮的腦袋，卻被他稍稍後退一步躲開了，江老太的手就這麼愣在半空，眼裏都是不知所措，她尷尬地收回手，順手在江青舟頭上薅了一把。
“我們舟舟也是好孩子……是個好孩子。”
父子倆心裏都很複雜，江衛禮不是故意躲開的，也不是責怪江老太，他就是下意識的反應，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生性薄涼，他覺得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歲禾和舟舟，沒有任何一件事一個人能引起他情緒的劇烈波動。
說真的，他根本不在意江老太或者他的兄弟對他好不好。
而江青舟呢？心裏複雜極了。
上輩子追求了一輩子江老太的肯定，可獲得了又覺得不過如此，他恨奶奶嗎？肯定有啊，她是他一生悲劇最大的推手，但想報復她嗎？
不，半點沒有，奶奶養大了他，給他洗過衣服做過飯，他成爲植物人那些年，即使有護工，奶奶也經常親自去照顧他……
江老太又是鼻頭一酸，“我主要是放心不下玉寶，她爸沒空管她，她媽……”不說也罷。
送走江老太之後，歲禾察覺出了自家兒子悶悶不樂的心情，有些納悶。
“寶寶你怎麼了？”
江青舟抿了抿嘴，“媽媽，你說我比玉寶乖嗎？我比玉寶厲害嗎？爲什麼奶奶就是喜歡玉寶不喜歡我呢？”
歲禾真愣住了，她開始懷疑自己還不夠關心兒子的成長，但她思索了下，還是決定很認真地和他談談這個問題，哪怕他這個年紀可能聽不懂。
“寶寶，爸爸媽媽都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寶貝，可是媽媽不會要求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能喜歡你，就像是我能親密無間地喫你咬了一半的糖，很感動寶寶喫糖還想着給媽媽留半顆，可是別人是不會喫的。”
“你奶奶也不是不喜歡你，如果說沒有像對你玉寶妹妹那樣對你就是的話，那她應該也不喜歡她自己，你看，爸爸媽媽都沒有虧待你奶奶，可她到現在四個兒子都成家立業了，你爸爸和你小叔都有出息，按照村裏其他叔伯嬸孃的話，你奶奶應該是個有老來福的，可你看她，她到現在都捨不得給自己買一件好點的衣裳……”
想了想，歲禾又繼續道，“你奶奶喜歡你的，如果，我說如果我和你爸爸都不在了，媽媽相信她會把你給養大的，你要是什麼事，她也一定會傾盡全力去救你的……”
江青舟聞言愣住了。
“唉……”歲禾也嘆氣了一聲，“你爸爸跟你說過什麼叫沉沒成本吧，這是一種已經付出了的不可回收的成本，也就是旁置成本。”
“比如我們鄰居家的苗嬸子，她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懂事乖巧，老實本分，早早就下地掙工分補貼家裏了，她小兒子調皮搗蛋，總是惹事生非，可偏偏苗嬸子卻更疼更偏心小兒子呢？除了覺得小兒子更需要照顧之外，她在小兒子身上付出的感情和金錢都成了沉沒成本，她不願意放棄她所投入的一切，她在小兒子身上付出的每一份心血，都成了感情的羈絆，一味付出投入之後，偶爾收到兒子小小的一份關愛，比如小兒子給她掏了個鳥蛋，她都覺得是自己的付出有回報了，騙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難得的東西總是會被銘記，這種扭曲的牽絆反而粘性更強……”
歲禾不自覺就說了很多，這也是每個父母其實都會面臨的難題，多少偏心就是這麼來的，多少父母清醒地又不由自主地偏心自己付出更多的孩子，反而懂事那個，不需要自己操心的成了不被愛的。
“所以啊，媽媽不希望你對奶奶的感情也成了你的沉沒成本，有些事情爭取過了，如果得不到那就不必去執着了，你奶奶從玉寶出生起就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認定了她就是福寶，是能讓她一身順遂的根源，這種意識已經讓她產生了精神依賴，是她自己不願意割捨掉……並不是我們舟舟不好，我們舟舟是太好了。”
江青舟眼眶酸澀，重重地點頭，“媽媽也是世上最好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