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得意地看了江聞雨一眼,江聞雨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而是微擡下巴道:“那你出箭吧。”
聽了這話王昕下意識拉弓搭箭,但轉念一想自己就好像是在聽江聞雨的命令行事一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然後她射偏了,本來狀態就不佳,前三箭被慘虐,早就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
這一箭才六環。
場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悶笑聲,形成了一片,具體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亦或者在場的人都笑了。
若只是一個人敢嘲笑於她,王昕還能以勢壓人,但就像法不責衆一樣,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發脾氣了。
這些鄉野小民居然敢譏笑她,這個認知讓王昕氣得憋紅了臉。
這時,江聞雨又射出了乾淨利落的一箭,毫無懸念的十環,絲毫不受干擾。
這下王昕徹底明白了,江聞雨的箭術遠超於她,而且她在玩弄她的心態。
知道是一回事,但能不能穩住心態很多時候是沒有辦法自控的,就好像是每個考生都會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緊張,但基本都沒有用,腎上腺素不可控。
而且,她一箭就落後了四環...
王昕額頭上全是汗,汗水順着她的睫毛滴落,她深呼吸幾口之後才繼續比賽。
這一箭是十環。
王昕臉上出現了喜意,她終於迴歸了正常水平。
可接下來江聞雨的動作又讓她的心緊緊地提了起來。
因爲江聞雨連續射了四箭,還全是十環。
這樣一來,她就射了九箭了,全是十環,如果最後一箭沒有發揮失常的話,也肯定是十環,前三箭作廢,那總共七十環。
也就是說,她接下來的五箭必須要達到四十五環以上才能贏了總局...
她能行嗎?
場外的江聽雨見此蹙眉沉思,很明顯江聞雨是玩人心態的高手,只是回魂真的能讓人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爲江聞雨帶給她的違和感,江聽雨特地蒐集了一些民間癡兒的病例,突然間清醒的也有,但及其罕見,可清醒了也只是如一張白紙的稚兒一般。
鬼附身?
歲禾所說的三個字就這麼赫然地浮現在江聽雨的腦海中,嚇得她一個激靈。
身邊的歡呼聲響起,才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王昕又失手了,這一箭射了七環,雙方隊伍的總分只差一環了。
王昕急紅了眼,十五歲的小姑娘,情緒控制不到位,眼裏已有了溼意。
心態崩了就很難再搭建起來,接下來的王昕發揮都不怎麼樣,不是九環就是八環,一直沒有十環,總分已經被超過了。
勝局已定,江聞雨輕笑着射出了最後決定性的一箭。
“你遠道而來,我就勝你一環好了。”
伴隨着她的話音,箭矢穩穩地落在了八環處,剛好一環的差距,像是赤裸裸的諷刺,耳光一般啪啪地往王昕臉上扇。
王昕一直忍着的眼淚終於下來了,她那麼驕傲自是不願意讓人看見她落淚,轉身就跑了,兩個女護衛也跟了上去。
這下何夫人嚇傻了,趕緊派人跟了上去,這個可是王閣老的嫡孫女啊,閣老可是一品大員啊,她怎麼得罪的起。
歲禾走到了江聽雨身邊,見她臉色不好看,便問她怎麼了?
江聽雨搖搖頭,“我覺得最後那八環着實沒有必要,給人難堪,多此一舉。”
“性格使然吧,你這三妹妹是個一點虧都喫不得的人。”歲禾輕笑道。
比賽贏了,那就得分彩頭了,何夫人看着那隻名爲夕陽的手鐲,眉頭突突的,這要是真的收下了,何知府得罵死她,說不定邗江王氏還覺得他們訛詐,畢竟是這麼貴重的東西。
可不收嘛…何夫人又看了眼自己滿眼期待的女兒何娩,還有一臉淡漠的江聞雨。
心裏權衡了一番,何夫人還是扯着嘴角道:“王姑娘來着是客,而且她尚未及笄,這麼貴重的東西就是大家族都是留着傳家的…要不我你們退一步?各自收回自己的彩頭,就當是尋常的切磋?”
這下子把何娩也給氣出眼淚了,從小在南洋府當公主,第一次知道原來天外有天,人家一個丫頭片子就能拿捏住自己引以爲天的父母。
“何夫人既然這麼擔心王姑娘,那這彩頭您就折現給我吧,那紅玉手鐲雖然有價無市,但市值也就五萬兩白銀,彩頭何四姑娘出的最多,那折線兩萬兩銀子給我就成。”
何夫人:“……”哪裏來的棒槌。
但何夫人又拉不下臉來說不給,真是倒了血黴了,要割兩萬兩出去真是肉疼死她了。
在所有人看好戲的熱切目光之下,她還是吩咐她的貼身丫鬟去取了兩萬兩銀票交到了江聞雨手上。
歲禾盯着她手中的銀票咳嗽了一聲,轉頭詢問齊氏:“大哥說……”
只是她話還沒有說出口,齊氏就額頭青筋直蹦,她下意識地就抓過了江聞雨還沒有捂熱的銀票,塞到了歲禾的手中,歲禾也很識趣,立刻住嘴了。
這下子換江聞雨不高興了,她心疼整日爲錢奔忙,還是被歲禾催債的父母,願意給錢分擔是一回事,但是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搶,那就是不尊重她了。
但一想到歲禾是瘋的,嘴上沒有把門,就是在大庭廣衆下哭鬧江然是她培養的都有可能,總不能毀了父親的聲譽,兩萬兩不值當什麼,總歸江然也是要還的。
自我心理建設了一番,但裂痕也卻是存在了,短時間內難以修補。
歲禾囂張地彈了一下銀票,然後轉手遞給了江聽雨,就好像在遞兩張草稿紙一般。
江聽雨:“……”
宴會何夫人也沒興致開了,她作勢頭疼,讓大家在桃園裏自便。
大家都心知肚明留下來只會惹人嫌,都紛紛告辭。
而歲禾卻回頭望了一眼不願去的二層涼亭上,在所有人視線的右後方,上面坐着幾個穿着青儒長衫的少年,看着皆是學子模樣。
她就說嘛,女主光環的輻射範圍不可能那麼弱,這種炫技的名場面怎麼可能只有他們這羣炮灰見證呢?
涼亭處,四位男子圍桌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