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快穿之我養的崽全是炮灰 >穿越女判我女兒有罪32
    車上靜默無言,謝遇青沒有回答,江聽雨也沒有催促他。

    而此刻的謝遇青陷入了一場大概只有他才記得的回憶。

    他短短的十八載歲月,可以說是五味陳雜,老天偏愛他,給了他少有人及的智慧,卻沒有給他能保護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十一歲之前,他與別的農家學子無甚差別,若非要說有,那就是他家比較窮,他沒有父親,只有靠着種地和一手刺繡活養活他的母親。

    零星的兒時記憶中,母親是美麗的,並不似村子裏與男人一般捲起褲腿下田的村婦,她有一手好繡活,雖不通四書五經,但也識文斷字。

    謝家村是孃親的家鄉,傳說中他的父親出海的時候死了,孃親就這樣立了女戶,獨自撫養他,還供他上私塾。

    可是好景不長,邊陲閉塞的小村子裏,宗族的力量就是不可違越的神,他們靠着姓氏爲紐帶聯繫在一起,像一隻貪婪的巨獸,會吸取一切利於他們的養分。

    他隨母姓,他原本不姓謝的,孃親讓他改姓,估計也是爲了讓他更好地融入謝家村,可是她低估了人性。

    孃親身爲寡婦,靠着繡活就能供養他,惹來了不少眼紅的人,打着宗族的名義,妄想做孃親的主,要麼想逼他嫁給村子裏和族長關係親厚的鰥夫,要麼就是想佔了孃親的祖產,他被先生贊爲狀元之才後,甚至宗族裏還有人做主將他過繼給別家。

    起初他反抗是有效的,畢竟他讀書天賦卓絕,謝家也想出一個能光耀宗族的狀元,可他的出現擋了族長兒子的路,就因爲他不肯幫族長兒子舞弊,所以他就成了村子裏的“不祥”人,人人避之不及。

    或許是欺負人真的會上癮吧,將一個天才踩在腳下大概會讓庸才們很快樂,族長的兒子謝維玉視他爲眼中釘肉中刺。

    這種排擠打壓讓他小小年紀就看透了人性,村子裏原本對他關愛有加的長輩,就因爲一些流言,就認定他是不祥之人,從此疏遠他,將他視爲瘟疫。

    他不祥的流言是因爲村裏有個道士說他克父,母親重病也是因爲他是天煞孤星。

    這道士留下批言之後,就走了,而在接下來的半年中,彷彿爲了印證那道士的流言一般,私塾中他的教習先生接連病重,好幾個在給他解題的時候忽然暈倒,等他不去私塾了,他們又奇蹟般地好了起來。

    呵呵,起初他還真的以爲自己是個不祥之人,後來才知道,這些他敬重的先生,會因爲二十幾兩銀子就作出這樣的戲碼……

    他窮得每張稿紙的邊邊角角都不敢浪費,而謝維玉卻能花上百兩銀子只爲了構陷他,這世間的事真是可笑至極。

    若是如此便罷了,可是他們卻想以此毀了他的前程,讓他沒有辦法參加童生考試。

    宗族毀掉一個人有多簡單呢?僅僅是向南洋府的舉人說兩句他不祥,會克一切相助於他的人,他無德不孝,不配讀聖賢書當天子門生,就讓這些舉人對他避之不及,不給他寫推舉信,哪怕她孃親快熬瞎了眼睛奉上二十兩銀子,他們也看不上。

    本以爲他科舉無望,一輩子只能種田爲生了,但他柔弱的母親卻給他解決了一大難題。

    可解決的方法卻是他這輩子都擺脫不掉的隱痛,想起來就抓心撓肝的恨,恨這世間的一切,最恨的已經不是仇人了,而是他自己。

    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年,可白駒過隙間卻沒有讓這段記憶在他心裏減退半分。

    他還記得那個午後,屋檐下的麻雀在他進門的時候,叫了七聲,直到如今,他都討厭麻雀的叫聲。

    那一天,織隴縣府童生報名的考學資格出來了,而他沒有資格,既沒有舉人推薦,正常的審覈流程也沒過,宗族裏的人都知道謝維玉欺負他欺負得太狠了,怕他真的出人頭地之後會報復整個宗族,所以不約而同地都希望他沒資格參考。

    他的聲望品德考覈沒過,這個消息差點讓才十一歲的他暈倒在縣務府門口,但他想到家裏還有整日爲他憂愁的母親,他又強打起精神回家。

    可回到家,第一個見到的不是母親,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一邊往門口走一邊繫着腰帶……

    他並非不懂事的孩童,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巨大的衝擊,讓他緩不過神來,感覺一瞬間五感缺失,那個男人在對他說話,可他當時像失聰了一般什麼都聽不清,只見他從袖袋中取出了一兩銀子放到了他手上。

    很神奇的是,當時沒有聽清他說什麼,可是那個畫面深深刻進了他心裏。

    往後的日子裏,他能從畫面中讀出那男人的脣語,說的應該是:是遇青吧,這兩銀子給你買買紙筆,這段時間好好複習,早做準備……

    孃親也從房間裏出來了,衣襟有些凌亂,眼眶很紅,但她神情卻沒什麼變化,笑着跟他說:“剛剛那個是繡樓新的東家,孃親接了一個大件,能賺很多銀子,應該可以請舉人給你寫推薦函。”

    說完後,她就進廚房去給他準備午飯了,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站到了她的臥室門口,聞到那股直衝鼻尖的腥羶味,噁心到跑到後門的菜地裏一直吐,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了,直到喉頭有了鐵鏽味才止住。

    那一天的晚飯很沉默,喫完後他趁着孃親去洗碗的時候又去吐了,吐完之後用土埋得嚴嚴實實,眼淚滴落在污穢物上,他拼命用土填埋,可怎麼埋也埋不掉已經根植在他體內的屈辱感。

    孃親果然沒有食言,城南的一個姓方的舉人給他寫了舉薦信,幫他疏通了關係,他拿到了童生的考學資格。

    他默默接受了這一切,他也得償所願考得了童生第一,這個第一讓他的處境好了很多,族裏好幾個族老惜才,給了他許多庇護。

    可他怎麼都高興不起來,這個名頭是閃耀的,閃耀到足以照亮他的卑劣。

    他是一個要靠母親出賣身體才能考取功名的學子,那些謠言說得對啊,他就不配讀聖賢書。

    考完童生之後他整整病了一個月,昏昏沉沉間,他都忘記了當初他是因爲不想讓母親難堪,才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進了考場,還是他自己其實也在慶幸他還能走科舉之路,還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這種煎熬的痛苦不止折磨着他,也折磨着他孃親,孃親爲了他整日以淚洗面,變賣了家裏很多東西給他尋醫問藥。

    就在縣城裏的問安醫館住的時候,遇到了江聽雨。

    問安醫館是織隴縣最大的醫館,求醫的人絡繹不絕,誰在這裏都不打眼,但他還是注意到了江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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